《金猫》秦淼

11、第 11 章

　　李洛看到唐尧他们换好衣服出来了，就拿起一个手掌大的控制板，在上面按了几下，八根铁柱子从花园中央地面钻出来，从其中一根柱子里伸出四米高的钢丝围网连接八根柱子，围成一个长方形，紧接着中央的大草坪沉下去，红色塑胶地板翻上来，一个包含两个标准场地的网球场就形成了。长辈们喝完茶，太太们就高高兴兴出门逛街，先生们就上到楼顶去打虚拟门球，留下一群小的在花园里闹腾。

　　李洛对战贺星引，两个人都身高腿长，身形挺拔，身着白色的网球服挥汗如雨，看着赏心悦目。另外一个场地上王文珏正狠虐赵启轩。王文珏身高一米七，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加上高马尾，整个人看着活力十足。王文珏热爱网球，虽未成为专业网球运动员，但花了大量时间按照专业运动员的方式训练，虐赵启轩像玩儿似的。只见王文珏一个反手抽，网球就急速飞向赵启轩的底线左边，赵启轩飞身接球，球没接着，球拍飞了，人也摔了。众人大笑。

　　王文珏一手叉着腰，走到网边笑着问：“赵启轩，你还行不行啊？”

　　贺星引走过去把赵启轩拉起来：“小赵，你不行啊！”

　　李洛远远对着赵启轩喊：“丢人！”

　　被李家人群嘲的赵启轩对场边坐着的青晗说：“在这个仍然以血统划分亲疏远近的后星际时代，我受到了排挤，青晗，你一定懂我！”

　　“不，我们是按颜值高低来分亲疏的，青晗是我们家的，唐尧倒是应该懂你。” 李玉反驳了赵启轩，还黑了一把一脸无辜的唐尧，逗得青晗大笑不止。

　　赵启轩拿起球在地上拍了几下，扔给王文珏说：“王大小姐，我们再来一轮，手下留情！” 王文珏笑着抛起球，悄悄地收了几分力将球发了出去，两个人你来我往看着比之前默契了不少。

　　青晗和唐尧，李玉坐在场边的小桌旁聊天。青晗看着赵启轩和王文珏，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对李玉说：“姐，文珏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啊。” 李玉正在看李洛和贺星引打球，随口答了一句。

　　“我觉得文珏和轩哥好配！” 青晗并着手掌的靠在下巴上，歪着个头，有点小兴奋。

　　“啧啧啧，” 唐尧在一边忍不住怼青晗，“你学什么工程建设啊，你就该开个婚恋介绍公司啊，把兴趣当职业，一定能成联盟的第一媒婆。这么喜欢给人凑对子，哥和陈乾你也凑，现在文珏和…”

　　“李洛和谁？” 李玉猛然回过头打断唐尧问。

　　唐尧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顶着李玉质问的眼光，他可怜巴巴地向青晗求救。青晗左手撑着下巴，幸灾乐祸地对唐尧说：“你死定了！”

　　唐尧想着如果他现在不说，要挨李玉的揍，说了的话，反正他明天就回天鹰了，李洛一时也揍不到他，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忘了。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唐尧看了一眼远处打球的李洛，小声对李玉说：“是陈乾，我们在天鹰遇到了。”

　　“陈乾？” 李玉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十二年前的那个？”

　　“是的。…姐，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个人啊？” 青晗问。

　　李玉没有回答，自言自语地说：“难怪…”至此，李洛和陈乾的重逢再一次成为他们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唐尧看见贺星引和李洛打完球走过来，他对李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接着拉起青晗：“走，我们去打球。” 青晗拎起球拍跑到赵启轩那边的场地说：“轩哥，我们来双打，你和文珏一组，我和唐尧一组怎么样？” 唐尧喜欢这个提议，挑衅说：“2 vs.2，轩哥，别害怕，我们尊老！”

　　赵启轩说：“想挑战你轩哥我和文珏？你们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接着对文珏招手说：“文珏，快过来，我们来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上一堂课！”

　　李玉坐那儿大声对赵启轩说：“狐假虎威！”

　　贺星引和李洛走过来坐下，两个人各拿了瓶运动饮料灌了几大口。李玉一直微笑着盯着他俩，李洛觉得奇怪：“干嘛？”

　　“唉，还是我们星引更帅！” 李玉逗李洛。

　　“没办法，毕竟我是哥哥，要做出表率。” 贺星引一点都不谦虚。

　　李洛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联手打击，毫不在意地继续刚刚和贺星引聊的话题：“你刚说要我给你的机甲上设计一个机器人？”

　　“对，操纵机甲上的武器，作战用的。” 贺星引收敛了笑脸点点头。

　　“你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李洛觉得贺星引这种以为所有人都住他脑子里不说话也能明白他说什么的人特别欠揍。

　　“我需要一个在战场上不会被对方网络入侵并且在我方机甲作战师缺席的情况下仍然能操作机甲的机器人，这个机器人要非常不起眼，即使机甲被对方捕获也很难发现这个机器人的存在。” 贺星引一口气说完后，微笑地看着李洛。

　　机甲在作战中，其武器系统与飞行员的人脑即精神网或者人工智能系统结合进行攻击和防御。精神网与机甲的系统配合度通常非常低，联结率只在30%左右，且因为人体本身心理和生理状况波动大而使得这种结合非常不稳定。所以联盟在役的比较先进的机甲往往采用人工智能系统取代作战飞行员，但是人工智能系统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很可能被对方入侵而被控制，因为再厉害的防火墙也有被突破的可能。贺星引的想法是相当于用一个不联网的机器人手动操作机甲，比人和人工智能系统更加可靠。

　　“你要我给你的机甲做个物理外挂？” 李洛想了想，又一脸不耐，“不行，我不做。和你合作太麻烦了，要去军部办执照，签各种文件，整个流程走下来至少六个月。”

　　“你公司文件什么的不都是赵启轩做的吗？你成天就只捣鼓机器人，还好意思说麻烦？” 李玉毫不留情地揭穿李洛。

　　李洛看了李玉一眼，转过头对着贺星引说：“你这个急吗？”

　　贺星引看李洛松动了，很高兴，说：“不急，目前我设计的机甲还是星际一流。” 李玉听到这话笑了，对贺星引竖了个大拇指。

　　李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不急就好，我这两个月没空。”

　　“你这两个月要忙什么？” 李玉问道。

　　李洛拿起饮料瓶喝了一大口，回答说：“我要休假。”
　　***
　　天鹰星，波城。

　　陈乾正坐在电脑前回放航拍机器人跟拍他跑步的录像，他在找他的体能监测器。估计是在他跑步的时候弄丢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因为有航拍机器人跟着他录像，找到的机率大。再者他也没从航拍机器人的角度观察过自己，想到李洛之前通过航拍器看他回家，他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感觉。李洛好些天没有出现了，陈乾反倒时不时想起他来。录像里的自己正在不紧不慢地跑着，从航拍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以他为圆心的周遭景物。陈乾觉得这画面看着很无聊，曾经经常通过航拍机器人陪他回家的李洛一定是个奇怪的胆小鬼，宁愿这样略显诡异地跟着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跟陈乾打声招呼或做朋友。陈乾并不迟钝，他也能猜得出李洛对他不同寻常的关注背后是怎样的情感。大概率是喜欢吧，虽然陈乾已经作好了拒绝的准备，但是在李洛开口前他绝不会自作多情的表明态度。

　　录像放了一半，陈乾发现他的体能监测器确实是在跑步中掉了，地点离家不远。陈乾看了下时间不算晚，外面天气也好，满天繁星，就决定出门散个步，顺道看看能不能再找到那个体能监测器。陈乾跑步的路线是沿着住处附近的一条河东岸的林荫道，穿过一个小的城中花园桥到达河对岸，沿着河对岸的小路跑回来，再过一座桥就回到了原点。这一带原本治安良好，因为风景好，白天这条路上人很多，晚上只有一些散步的人。但是近一年来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流浪人聚集在这里，三五步一个帐篷或一个纸箱搭的小棚子，时不时发生醉鬼闹事或拦路抢劫的事件使得一到晚上普通市民就再也不踏足于此。

　　陈乾蹬上慢跑鞋，穿着黑色运动长裤加灰色卫衣，再将卫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就出了门。因为很久没有人晚上在这一带散步了，陈乾独自一人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在这个被流浪汉占领的地方就显得格外招摇。陈乾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忽略掉一路上对他不怀好意的打量和窃窃私语。很快他发现有一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在下一个路灯坏掉的路段，黑暗中有个人突然冒出来，快步向陈乾走过来，后面跟着的人也加快脚步想要堵住了陈乾的后路。招摇的人都欠修理，这不就有人想给陈乾一点教训。陈乾见前面的人要冲过来，他突然提速朝人跑过去，飞起一脚将人踹翻，再一闪身躲过后面扑过来的人，狠狠一脚又将人踹到之前那个人身上。这两人外强中干，见陈乾不好惹也就没有再纠缠，坐在地上喊疼。陈乾借着戴在手指上的强光手灯看了这两个人几眼：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一个看着十几岁，另一个中年人，估计是父子二人。陈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无记名的额度为两百的现金卡扔给这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没走多远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陈乾回头发现是刚刚那个少年。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陈乾说：“对不起…我们刚才…”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少年很自责的样子，顿了一会儿又很认真地对陈乾说：“谢谢你。” 陈乾笑着说了句没事就走了。

　　***
　　沃特大学。

　　周四有一堂科尔曼教授的课。教室里所有同学全都坐在杰登周围聊天。看到陈乾进来，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雅克布对他招手，说：“嗨，陈乾，你好吗？”

　　陈乾走过去笑笑说：“挺好的，谢谢。你们在聊什么？”

　　杰登说：“我前天在公园被人抢劫了！”

　　陈乾露出惊讶的表情：“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你还好吗？”

　　杰登说：“我没事。是三个流民干的。他们抢了我的衣服和现金卡，不过警察已经抓到他们了。”

　　“那太好了，幸亏你没事。” 陈乾虽不怎么和人来往，但基本的社交礼节和聊天方式还是运用得很熟练。

　　雅克布问陈乾：“听说河滨公园那里很多流民，陈乾你是不是住在那附近？注意安全啊。”
　　陈乾笑着点点头：“我会的，谢谢。” 接着，其他同学七嘴八舌地讨论流民问题，陈乾不爱热闹，就悄悄地走开找了个位置坐下等上课。

　　很巧的是，快下课时科尔曼教授抛出了一个问题让学生讨论：如何看待流民问题？联盟是否应该限制流民入境？大部分同学的观点是认为联盟应该限制流民入境，杰登列了两大理由：大量流民涌入联盟境内使得犯罪率上升，第二是流民难以融入当地，引起文化冲突，激化与联盟公民的矛盾。陈乾没有发表意见。

　　科尔曼教授很认真地听完同学们的发言之后问：“有没有不同的观点？陈乾，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被科尔曼教授点了名，陈乾轻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说：“我认为联盟不应该简单地准许或禁止流民入境。联盟应该设立相关标准，符合条件的流民准许入境；其次，入境后的流民应该怎样安置，需要设立相关的教育和就业项目帮助流民融入联盟。另外，很多调查显示，流民与犯罪率上升并没有显著联系。” 杰登听到最后一句，转过头看了陈乾一眼。

　　陈乾说完，科尔曼教授点点头：“流民问题一直是联盟很重要的政治议题，这几年流民数量激增，与此相关的问题获得广泛关注。联盟每一次对流民政策的制定和调整，往往是基于当时联盟的经济发展状况和政治氛围，同时也反映了联盟所持的文化和价值观。两个月后的‘洛根大会’将会讨论包括流民问题在内的其他联盟公民密切关注的政治经济问题，我会把资料发到各位的邮箱，请认真准备和学习，选一个你感兴趣的政治议题写一篇政策分析或施政建议。”

　　下课后科尔曼教授把陈乾和杰登叫到办公室让他们做一些准备，陪同科尔曼教授去参加“洛根大会”。“洛根大会”是由联盟政府在天鹰洛城举办的每三年一次的政治经济论坛，主要研究和探讨联盟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存在的问题，除了联盟各星球的政府会派人参加外，还会邀请各领域内的专家以及经济领头人物。科尔曼教授是“洛根大会”的座上宾，每一年都会出席。这一次科尔曼教授带陈乾一同去参加对陈乾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陈乾不由得有些小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