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猫》秦淼

21、第 21 章

　　李洛做了一个梦，他看见陈乾头也不回地走向一艘飞船，消失在茫茫的星海里…… 他从巨大的心痛中醒来，感到自己浑身沉重。仔细辨认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监控他生命体征的机器屏幕在他的左边发出微弱的光。借着那光，李洛看见陈乾握着他的右手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他动了动手指，陈乾猛地抬起头，看见他醒了，立即对他笑，又看了一眼屏幕，小声对他说：“你再睡一会儿，麻醉剂还没代谢完呢。”

　　李洛看着陈乾，但说不出话。陈乾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抚着李洛的手说：“我没事，别担心。你再睡会儿，醒了我再跟你说发生了什么。”

　　李洛微微点了一下头，又轻轻地拽了一下陈乾的手，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陈乾看着李洛，摇了摇头。李洛不松手，两个人僵持着，最后还是陈乾先败下阵来：“好好好，我陪你睡！” 说完轻轻地靠着李洛侧躺下，小心地吻了一下李洛的额头，右手抚着李洛的左肩，头抵着李洛漂亮的右下颌，呈环抱李洛的姿势，轻声地说：“睡吧！”

　　当李洛再次醒来，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已经消失，天也亮了，但身边的人不见了，沙发上倒是有两个人正翘着脚戳着平板工作——是李玉和赵启轩。病房的电视被静了音，正放着洛城警长就李洛遇袭召开的媒体通报会。李洛摸到放在枕头边的遥控器把床调高，再把电视机的声音打开。李玉和赵启轩看到李洛醒了，放下脚，正准备开口，李洛朝他们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初步判定是针对李洛先生个人的绑架未遂。洛城警署将全力侦察此案，具体细节现在还不能透露……”

　　“李洛先生和另一名受害人目前都在医院并无生命危险……”

　　“事发酒店已全面升级安保系统，洛城警方也将全力确保‘洛根大会’顺利进行……”

　　洛城警长艾瑞克回答完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后，媒体通报会就结束了——看起来是昨晚的影像。

　　“陈乾呢？他怎么样了？” 李洛又把电视静了音后问道。

　　“陈乾没事，受了一点皮外伤。他早上刚走，去做笔录了。” 李玉边回答边走过来问李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有律师在吗？” 李洛接着问。

　　“放心，我早安排了，委托法务部刘律在洛城的朋友做的代理。” 李玉走到李洛床边，歪过头扒着李洛的脖子看了一下，“你真没事了吧？这被扎的地方还有点发紫呢。”

　　赵启轩也走了过来，不解地问：“陈乾也是受害人，做笔录为什么要带个律师？”

　　李洛和李玉听完这话一齐看着赵启轩，目光里满是对他智商的同情。赵启轩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过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李玉给陈乾安排律师陪同做笔录——如果真的是针对李洛的绑架未遂，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陈乾和李洛的悬殊背景——陈乾在警方眼里可以是第一嫌疑人。有律师陪着陈乾，可以规避掉不必要的麻烦。

　　“林一和杰瑞呢？” 李洛边问李玉边用手摸自己的脖子，试图找到昨晚被注射器戳中的地方。

　　李玉：“在外面，我让他们进来。幸亏昨天他们及时赶到……”

　　没多会儿林一和杰瑞就进来了，杰瑞脸上挂了彩，林一的手上缠着一截绷带。李洛看了看他俩的伤，问：“你们没事吧？给你们放几天假，养养伤。”

　　林一和杰瑞连忙说“不用”。林一举起自己的手晃了晃说：“我其实没事儿，这绷带都不需要缠的。就是医生非要……”

　　李洛打断林一的话说：“这绷带肯定是有必要，医生才给你缠的。另外，昨晚，谢谢你们。”

　　杰瑞和林一又一齐摆手，杰瑞面露愧色地说：“没有，我们……还是让那三个人跑了……”

　　“对，我们昨晚赶到时陈老师……陈乾当时一对三，” 林一挠挠头，“我们都没帮上什么忙……”

　　“陈乾一对三？” 赵启轩吃惊地的插嘴道，“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嘛！”

　　李洛没有理会赵启轩，接着对林一和杰瑞说：“你们把昨晚的经过跟我说说，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于是林一就简短地把事发经过跟李洛说了一遍。昨晚李洛被注射了麻醉剂晕了过去，但好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按了他和林一，杰瑞的通讯钮。林一和杰瑞赶到时陈乾正被那三个歹徒围攻。林一连忙通知李家其他的保镖来支援，然后三对三地和那三个人缠斗了几分钟，再后来李家的大批保镖赶到，那三个歹徒见势不妙就逃走了。整件事情很显然是有预谋的，因为事发地点以及进出酒店的主径上的监控系统全都被屏蔽，所以当时监控系统没有发出警报，而陈乾按了报警柱也没有反应。幸亏昨晚林一和杰瑞还未走远，在李洛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后；也幸亏李家人之间有独立的联系网络使得林一和杰瑞能及时通知在长盛公宴当值的李家的保镖们。总之，整件事情算是有惊无险，陈乾受了一点皮外伤，而李洛体内的麻醉剂代谢完了之后也没有什么其他影响。

　　林一和杰瑞把事情交待清楚并且领了假离开病房后，李玉已将“李洛已醒并无大碍”的消息一一知会给李老头和姑姑舅舅们。她重新走进病房，坐下长叹一口气：“李洛，过几天跟我一起回家吧。爸挺担心你的。”

　　李洛看着平板上的新闻——“科尔曼教授的高徒陈乾是长盛李洛遇袭案的另一名受害人”，默然片刻后：“好。我和陈乾一起回去。”

　　李玉：“那更好，爸之前还问了陈乾的情况。……艾瑞克警长说等会来给你做笔录，你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免得等下做笔录时饿。”

　　李洛：“不用，我等陈乾来了一起吃。”

　　“啧啧啧，” 李玉“啧”完却不知道说什么，转头拿脚点了一下正窝在沙发里专心致志处理公司邮件的赵启轩，“赵启轩，我们去吃饭吧。”

　　赵启轩立刻关了桌面收了平板站起来拿过外套，一气呵成，“走吧！”
　　李玉：“……”
　　李洛：“……”

　　***

　　陈乾正开着车，收到了李洛的视讯通话请求，他将车调为“自动驾驶”模式之后，又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做了个轻松的表情才按了接通。

　　李洛一看到陈乾就笑了，问道：“你去哪儿了？”

　　陈乾：“我做完笔录，刚去酒店拿了点儿东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洛：“我没事了，但是还得留院观察一晚上。……你什么时候到？”

　　“十来分钟吧。”

　　“好，那呆会儿见。”

　　挂断视讯，陈乾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是针对李洛的绑架未遂案，只有陈乾认为那三个人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他。虽然当时天色昏暗，但陈乾还是认出了那个偷袭李洛的第三个人，那张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十二年前，那个人在蝴蝶岛也是用一个弹簧注射器，将他推入黑暗。另外两个人他看着也有些眼熟，很像是他之前为了找艾登失踪的线索而复盘他的跑步录像时看到的那两个男人。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特地回到他的酒店房间调出航拍机器人的录像查看了一番，从影像上看来八九不离十确实是那两个人——所以这些人是很有可能是“蝎老二”派来的。但是陈乾现在想不明白的问题是：艾登失踪与这几个人是否有关系，与他是否有关系？这几个人一开始是在跟踪他，而艾登只是他们顺手做的一票？还是这几个人原本目标是艾登，因为碰巧认出他了所以顺道帮蝎老二把他做掉？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陈乾认为这送上门的复仇机会都不应该浪费。

　　只是想到李洛，陈乾突然有些无措。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将自己的过去向李洛和盘托出，他不敢赌李洛知道他的过去之后对他不会有任何改变，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考虑这个事情。他想的是即使有一天他必须离开李洛，他也希望李洛心中的他没有一点污损。所以在做笔录时，被问到是否认识或看清三名案犯的样貌，他撒了谎。想到这里，他拨了林一的号码。

　　“你好，陈乾…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一第一次叫陈乾“哥”，有一点小别扭，但是看了昨晚陈乾以一敌三的样子，他现在就只想叫人大哥。坐在旁边的杰瑞听他叫哥，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陈乾：“……你好，小一。波城公寓的安保系统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能不能把从你们搬到那里以后的所有监控录像复制一份给我？”

　　林一：“这几天的录像我们还没看，但是系统倒是一直在运行的。那个录像杰瑞等下会发到你邮箱。你是觉得昨晚那三个人去过公寓吗？”

　　陈乾：“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在公寓附近蹲过点，所以想查查录像。对了，这个录像你有没有给警方？”

　　林一：“没有，李玉小姐叮嘱过我们说不要把监控录像给警方。”

　　“为什么？” 陈乾觉得很奇怪。

　　“李玉小姐说，” 林一清了清嗓子模仿李玉，“‘录像不要给警察，反正又不指望他们抓嫌犯，何必把隐私还扒给他们’。”

　　陈乾听了林一的话不禁笑了，李玉虽然看起来温和甚至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其实内里聪明霸气，还相当护内。

　　***

　　陈乾走进李洛的病房，看到李洛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他走过去，李洛听见动静已经醒了并坐了起来。

　　“站着别动，” 李洛仔细打量了陈乾一番，又伸手把他扯到身边坐下说，“给我看看你受的什么皮外伤。”

　　陈乾笑着把袖子撸起来指着手臂上的青紫块对李洛说：“喏，就这些。昨天晚上还很肿，今天消得差不多了。”

　　李洛看了看那些瘀伤红肿，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放下来，握着陈乾的手说：“听说你昨晚以一挑三，将歹徒揍得屁滚尿流，林一都要跪下认你做大哥了！”

　　陈乾听完笑了：“别听他瞎说。……你怎么不去床上睡？”

　　“怕睡着，怕醒了你又不在。” 李洛“恃伤而娇”。

　　陈乾听得心里有点不好受：“今天上午我走的时候你还没醒，我想着笔录早点做完说不定能在你醒之前赶回来，谁知你醒得这么早！” 陈乾顿了顿又说：“……早知道走的时候让医生给你打一剂睡眠针，那我现在就不用看你这副‘怨夫’模样了。”

　　李洛轻笑：“啧，这就开始嫌弃我了，往后两百年可怎么办？”

　　陈乾的心小小地软了一下，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心绪，说：“你刚刚做笔录时，警察问我们的关系，你怎么答的？”

　　李洛：“想串供？太晚了陈老师，我已经向警察坦白我是你的‘怨夫’了！”

　　“说正经的！” 陈乾假装恶声恶气地说。

　　李洛：“我说我们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在沃特大学遇到就重新开始联系的普通朋友。”

　　李洛把重音放在“普通朋友”，陈乾既欣慰又有点难过。

　　李洛看着陈乾接着说：“我说我们是普通朋友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也会这样对警察说。虽然我很乐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公布关系的话，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我不怕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我只怕你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李洛心想。

　　陈乾听完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轻轻地捏了捏李洛的脸说：“我男朋友真是又聪明又可爱。”

　　李洛抓住陈乾的手：“过几天和我一起回天枢吧。”

　　陈乾愣了几秒，说：“过几天不行。‘洛根大会’结束了我得和科尔曼教授一起先回学校，之后还有论文方面要和教授讨论，至少得两个星期后才有空……”

　　李洛：“那等你两个星期之后空了我们一起回天枢，反正暑假有两个月，时间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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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蝎老二是谁？还要等几章才能正式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