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猫》秦淼

33、第 33 章

　　“玛莎姐姐回来了。”小白湖跑来告诉正在一起调试飞船的谢老太和陈乾。

　　没想到跃迁点修好之好，第一位申请登岛的客人竟然是五年前离家出走的安东大叔的大女儿玛莎。

　　谢老太听到小白湖的话顿了一下，接上刚刚和陈乾说的话：“……控制板换个新的，到时候你们开回联盟都没问题。”

　　谢老太和陈乾捣鼓的是小白湖的妈妈当年驾驶的飞船。虽然当时损毁严重，但是经过谢老太的不断维修，几年下来，飞船看起来似乎能用了。最重要的是谢老太想看看能不能从飞船里得到更多关于小白湖的妈妈的信息，以便将来小白湖回联盟寻亲更容易一些。

　　“这艘飞船还是留在岛上吧，看着比自卫队开的那些老古董要好得多。再说我们到了联盟这飞船就用不上了。”陈乾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婉拒谢老太的好意。

　　谢老太没再坚持，她转过身对被冷落在一旁的小白湖说：“玛莎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玛莎姐姐乘机甲回来的，还有一个男的。”小白湖说。

　　“机甲？”谢老太皱了皱眉，心生疑问，玛莎都带了些什么人回来。

　　***

　　遇神岛，议事大楼。

　　岛长办公室，整个房间的主色调是深蓝色，保留了安德烈船长在世时的底色。而窗帘，沙发之类的都换成了岛长金哈利喜欢的金色。

　　金哈利岛长此时坐在他的大靠背椅上，隔着巨大的办公桌看着漂亮的玛莎和一位身着作战服的年轻男人，礼节性的微笑中透着一丝冷淡。

　　经过一顿寒喧后，年轻人麦肯森切入正题。

　　“岛长先生您好，我谨代表‘圣音使团’向您致敬。这是我们申请入境及传播‘海文圣音’的文书。”麦肯森恭敬地呈上电子文书，“我们希望能在贵岛停留最多两个月，我们将自行负担我们在贵处停留的全部花销，另外还将捐赠给贵岛两千标准袋营养膏，一千盒太空蛋白补充罐头以及一些蔬菜和水果的种子。”

　　金岛长盯着文书上“捐赠食品清单”的那一页，手指头轻轻地敲着桌面，半晌才说话：“你们一共多少人？多少教士？传教结束后，若无人入教你们怎么办？若有人入教你们是否要在我们这里设点？”

　　“我们一共三十五人，其中五人是圣音教士。如果两个月后无人接受圣音，我们会离开去往下一个地方。若是有人愿意成为圣徒，他们可以选择去海索星接受圣光，或者留在这里继续传播圣音。”麦肯森回答道。

　　“这样啊。传教的事情我要和岛众商量一下。你们可以先入港，但是不能携带武器。”金岛长对着一直没说话的玛莎笑笑，“玛莎你好久没回家了，你爸很想你啊。你们先在岛上休息放松几天，和朋友叙叙旧什么的。”

　　玛莎点头：“好，金岛长您说得不错，”她伸手抚上麦肯森的手臂，“传播圣音确实不用太急，而且那些食物卸载检验都需要时间的。”

　　麦肯森看了玛莎一眼，转弯得很快：“好，那就一切按照岛长您这边的安排。”

　　***

　　某小型机甲，“提洛”内部编号E23。

　　离开岛长办公室之后，玛莎和麦肯森回到了他们在机甲的房间。玛莎打算回家住，她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对麦肯森说：“传教的事情姓金的其实做不了主，我看他现在应该去找谢老太太商量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带了这么多物资，还有来的那么多的人能在岛上消费，他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麦肯森脱了外衣卸了枪套，走过来伸手摸上玛莎的屁股：“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会对这里温柔一些的。”

　　“嗯，这个岛上的人如果不愿意入教，你也不能强迫，更不能像别的队那样杀人毁岛。”玛莎拍掉麦肯森放在她屁股上的手继续说道，“就算上面让你那样做，你也要放过我爸和我妹。”

　　麦肯森手臂挽过玛莎的腰将人捞过来压在墙上：“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叫陈乾的，你现在说的都是废话。蝎老二已经把赏金提到五百万联盟币了，这钱够我们在联盟安稳过下半辈子。”

　　“可是我家这个岛这几年和外界几乎没联系，那个叫陈乾的在这里的可能性是零。”玛莎有些丧气地说。

　　“那我们赶紧把这里的事情办完去别的地方。” 麦肯森说完便和玛莎滚到了床上。

　　***

　　遇神岛，议事大楼，议事厅。

　　议事厅里灯光通明，包括岛长，谢老太，安全卫队队长薇拉，其他生活部门的负责人，还有十个岛民代表将议事大厅填得满满的。今天的全议内容主要是听取大家对于麦肯森他们来岛上传教的意见。

　　之前金岛长已经把麦肯森给出的条件内容都发到了每个岛民的联络号里，大部分岛民的意见都是赞同的。因为大家觉得麦肯森带了不少物资，传教也只是两个月，是否入教也凭个人自由，看起来是诚意满满，所以会议上的气氛也是少有的和谐。

　　“谢医生，您是什么想法？”金岛长偏头问坐在他左边的谢老太。

　　“我就一个问题，小金。”谢老太顿了一下说，“他们和‘提洛’有没有关系？”

　　金岛长听到“提洛”这两个字心里惊了一下，愣了几秒才回答说：“这个还真看不出来。但是‘提洛’是海盗，他们都是武力登岛再强迫皈依，哪会像麦肯森他们这样礼貌，又是送食物又是送种子的。再说还有玛莎，这里可是玛莎的家啊。”

　　与会的不少人听到谢老太提到“提洛”也是都吓了一跳，“提洛”的极端主义在联盟外算是臭名昭著，但是他们听了金岛长的话之后又放下心来，是啊，海盗也许能伪装好人，但是首席技师安东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祸害家人呢?

　　三十多年前安东和他的新婚妻子莎莎从海索星来到遇神岛，没过几年就接连生下了玛莎和塔莉亚。安东在岛上做技师，莎莎在生活部做物资管理，一家人原本幸福美满，可惜莎莎因为意外过世，安东就一个人拉扯着玛莎她们两姐妹长大。在大家眼里，安东是个好父亲，好技师，是岛民们信赖的成员。

　　安全卫队队长薇拉说：“我们可以要求麦肯森的机甲悬停在离我们岛五个标准航段的地方，然后他们的人和要给我们的物资乘飞梭或者飞船登岛。三十几个人进出岛都是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搞事情，我们能揍得他们的妈都认不出。”

　　众人：“……”

　　大家虽然有些无语，但是还是赞同薇拉所说。所以在最后，除了少数几个人坚持不同意外，大部分人都乐观地接受了麦肯森的入岛及传教申请。

　　***

　　开完会，谢老太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在离房子不远的岔道上有个人低着头小跑，差点撞上谢老太。那人微微欠身表示抱歉，谢老太看清原来是两眼泪汪汪的塔莉亚。

　　“哎，塔莉亚，你怎么了？”谢老太急忙问。

　　“对不起，谢奶奶。”塔莉亚摇摇头跑了。

　　谢老太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到陈乾站那儿，立马就明白了个大概。

　　“她又向你表白了？你对女孩子能不能温柔点啊？”谢老太对陈乾说。

　　陈乾笑笑，轻轻扶着谢老太一起走：“她说想跟我一起去联盟，我没同意。”

　　“啊？”谢老太有些吃惊，“那确实不能答应她。玛莎当年离家安东都要气疯了。塔莉亚要是跟着你去联盟，安东能把我房子给点了。”

　　“不会的，安东大叔挺和气的。”陈乾说， “再说我们岛也不是什么‘法外之地’。”

　　“那是没有碰到他的底线！你不要这么天真。在联盟，人性和道德是律法的基础；而在联盟外，人性就是法律。我喜欢的，我憎恶的，我渴望的，我厌弃的就是我的行事原则和标准，公平或正义也只取决于我是否想要。当然，我也必须接受这种‘自由’带来的后果。”谢老太说。

　　陈乾听了谢老太这番话静默片刻后说：“难怪除掉医疗水平的差异，联盟外的人均寿命不及联盟内的一半，你们这种‘自由’可太脆弱了。”

　　老太太假意讽刺道：“是啊，所以你赶紧带着小白湖去联盟，享受你们长久的牢靠的‘不自由’的美好生活吧。”接着话锋一转， “只要把小白湖平平安安地送到赫拉星，也算不枉费这两年我把你养得这么白胖！”

　　“我哪里胖了？”陈乾震怒。

　　谢老太笑得很愉快。

　　***

　　玛莎今天回家了。五年来只有担心和想念，安东看到大女儿回家高兴得不得了，早已不记得自己当年对玛莎的离家有多生气。所以今天一天哪儿都没去，就张罗着给玛莎做她最喜欢的食物，吃完饭又坐着和玛莎聊天。

　　“所以你现在…是皈依了？…当初我和你妈离开海索星就是为了让你们有选择不入海文教的权利。现在…” 安东默默叹了口气。

　　“…是，在海索星上出生的人没有不入教的权利，但是爸，你和我妈已经给了我选择的权利，而我是自愿做圣仆的，也不算辜负你们为我和塔莉亚所做的牺牲。”玛莎低着头说。

　　“这也不是‘辜负’的问题。只是…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像联盟的小孩一样有更多选择的自由。”安东语重心长地说。

　　“自由？联盟哪有我们系外自由。我听说在联盟，小孩子喝酒父母都要受罚的。”玛莎不以为然。

　　“唉，你…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至少把书念完，以后要是去联盟也能适应…”

　　两个正说着话，塔莉亚低着头进家门，还是玛莎发现自己的妹妹情绪不好。

　　“塔莉亚你去哪儿了，你姐姐刚回家你就往外跑。”安东提高嗓门吼塔莉亚。

　　“你怎么了塔莉亚，看着不高兴啊？”玛莎走过去手放在塔莉亚肩上，弯腰看着塔莉亚带着泪痕的脸轻声地问。

　　塔莉亚低着头，过了一会儿说：“我男朋友要去联盟了，他不肯带我去。”

　　“男朋友？”玛莎吃惊地问。

　　“你可拉倒吧，还男朋友！全岛的人都知道陈乾不喜欢你，也就看我的面子才没有当面笑你。” 安东听了塔莉亚的话火冒三丈，一点面子都没给小女儿留。

　　玛莎听了安东的话十分震惊，假装不经意地打听：“陈乾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岛有个叫陈乾的人？”

　　“谢老太两年前捡到的一小孩，”安东轻声对玛莎解释，“说是联盟人。现在跃迁点修好了，打算回联盟了。”

　　“他回联盟正好，省得塔莉亚成天往人跟前凑，丢人现眼。”安东恨恨地说，接着又大声训斥噘着嘴回房间的塔莉亚，“你这几天不准出门，要是再让我听到别人说你缠着陈乾做什么，我就真的要打死你了！”

　　玛莎安抚了生气的父亲后就进了塔莉亚的房间，看见塔莉亚正抱个着枕头在床上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别哭了，来跟姐说说你那个陈乾。”玛莎坐到床上，递了无尘纸巾给塔莉亚，“爸说他不是你男朋友，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要去联盟了，也不肯带我去。”塔莉亚说。

　　“他不是你男朋友，不带你去联盟不是很正常吗？”

　　“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但是如果我们能天天见面，说不定哪天他就成我男朋友了。”塔莉亚有些激动。

　　“啧啧，你…你就这么喜欢他啊？长什么样，发几张照片给我看看。”玛莎想确认这个陈乾是否就是蝎老二重金悬赏要找的人。

　　“陈乾哥绝对是星际第一美男！”塔莉亚很激动地给玛莎发了一堆她平时各种角度偷拍的陈乾的照片。

　　“嘁，你才见过几个男人，还星际第一美男！” 玛莎嘴上取笑着塔莉亚，看到照片后心忍不住狂跳起来——这人应该就是蝎老二悬赏五百万的陈乾！玛莎仿佛看到了五百万在对自己招手。她按下激动的心，小心地向塔莉亚套话。

　　“哟，这是长得很帅嘛！怎么就要走了呢？什么时候走啊？”

　　“我没夸张吧！唉，21号，只有一个星期不到了。”

　　***

　　三天后。

　　小白湖陪他的好朋友小家乐像往常一样抄近道去码头给小家乐的爸爸送午饭。小家乐的爸爸在入境处工作，入境处设在遇神岛的巨大的驳船上，主要从事对入港的飞行器进行扫描，登记和安全检查的工作。平时入境处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但是因为麦肯森的“圣音使团”和大批的物资要在下午入港，入境处便多安排了三名人手，其中包括主动请缨的玛莎。

　　小白湖和小家乐今天异常安静，一路上都没说话，因为小白湖马上要去联盟了，两个人里都很难过。他们抄的近道是直接通到入境监控室旁边的休息室的，以前用来给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这几年因为鲜少有人来，休息室也变成了杂物间，纸箱和柜子等东西乱七八糟地堆着，成了小白湖和小家乐的“秘密基地”。每次他俩来这里都会在这个地方呆一会儿，因为从这间房的窗户能直接看到靠近的飞船或机甲，以及浩瀚的星海。

　　“小白，我先去把午饭给我爸爸，你在这里等我哦。”小家乐对坐在一堆纸箱搭成的“城堡”里的小白湖说。

　　“嗯嗯嗯。”小白湖对家乐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便转身继续趴在底部舷窗边看着外面的星空。
　　舷窗外的星海一如既往，不过小白湖发现几天前还在他肉眼范围内可见的玛莎所乘的那艘机甲不在了，但是有两艘运输型飞船打着“非武装”的信号灯正在靠近。眨眼间两艘飞船就连接上了遇神岛的驳船，在进行了简单的飞船装备扫描，确认飞船之前提交的信息与扫描信息相符之后，两艘飞船的舱门都打开了。一队穿着银色太空战服的人从其中一艘飞船里走出来，里面还有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而另外一艘飞船里则驶出来一辆带着十个货斗的运输车。

　　小白湖想问小家乐这些人和货是不是与下午要举行的“圣音使团”赠送及义卖活动有关，但是小家乐还没回来。于是小白湖趴在那儿看那帮人卸货，过了一会儿，小家乐依然没回来。小白湖有点坐不住了，他在想要不要偷偷打开门去看看究竟，但是他眼角余光瞥到舷窗外出现了一个物体正在移动。他转头看过去，一艘比玛莎乘坐的机甲要大很多倍的巨型飞行器正朝遇神岛驶来。

　　飞行器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驶近，小白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小白湖通过他们身后徐徐关上的门看到监控室里的地上躺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身体小小的看着像家乐。小白湖吓得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他听到了让他更加害怕的事情。两人用海索星的方言压着声音说话，遇神岛上不少人会讲这种方言，所以小白湖能听懂。

　　“亲爱的，让蝎老二的人进来真的没问题吗？我们不能自己悄悄地把陈乾抓起来再直接送到蝎老二那里？”说话的女人是玛莎。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蝎老二对陈乾势在必得，他一定要亲自来我也没办法。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俩动手肯定不成，得找人帮忙。那到时候要不要给帮忙的人分钱？”

　　“…那钱收到了吗？”玛莎问。

　　“到账了，给了一半。说等下抓到陈乾再给我们另一半。”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

　　***

　　陈乾今天在谢老太家给小白湖打包行李以及最后核对小白湖入境联盟需要的身份文件。虽然行李都打包好了，但是谢老太还是不太放心地一遍遍地检查，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您都看了四五遍了，东西都齐了，放心吧！”陈乾对着谢老太喊。

　　“你可小声点吧，我老太太耳朵好着呢！”谢老太笑骂道。

　　两人正说着话，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小白湖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看到谢老太便一头扎进怀里。

　　“奶奶，奶奶，他们…他们要来抓陈乾哥了…”小白湖跑了一路，满面通红，气喘吁吁，这会儿见着谢老太了忍不住开始哭，“他们还…杀了家…家乐…”

　　从小白湖断断续续地哭诉里，谢老太和陈乾迅速弄清了事情真相——玛莎他们放蝎老二登岛来抓陈乾。

　　“我，我从蝎老二的妓院逃走时不小心弄死了一个人。”陈乾突然坦白。

　　谢老太盯着陈乾不说话，过了近半分钟突然笑了一下：“好孩子，那你一定是弄死了个大畜生！不然蝎老二那狗东西不会追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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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能把那十年写完吧，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