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往昔年华[虫族]》犬猫的白开水

2、第 2 章

　　婆婆的生日一切从简，这不但是婆婆自己的想法，也是公公的想法。虽然是他吩咐要办一场寿宴，但实际上一切却都按最简单的来。两虫不谋而合，对于儿媳来说，也省了不少事。甚至他几乎没有发什么邀请函，只邀请了两家直系血脉的虫来参加，总共不过十来个，非常好操办。
　　儿媳为婆婆续了一杯茶，婆婆今天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连他年迈的声音都晃得仿佛减了几分岁月。

　　“我那时候，真的很嚣张啊……”婆婆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堆满了笑容。

　　“齐翔，下次我一定要赢你！”这是一个满怀气氛但又斗志昂扬的声音。
　　“下次你还是输，哈哈哈！”
　　“齐翔，你看我的空间曲率方程有什么不对么，怎么老是算不出来概率云。”
　　“……嗯，你少了三星系统的引力参数因子和强力的积分公式。虽然二者看上去都不大，但是算曲率的时候却不能像平时一样省略。”
　　“谢谢。”
　　“不客气。”
　　“齐翔……”
　　青少年期要比幼年期时间长一些。但是时间并不是用来区别优秀的唯一标准。虫才在哪里都会发光。齐翔毫无意外的升上了第一学府的中级部。他每学期修三十个学分甚至还有时间去做实践，而且还能获得全额奖学金。学霸光环简直射瞎虫眼。对于他，雌虫羡慕嫉妒恨，雄虫倾慕追求爱，亚雌的话……如果有这么一个雌虫能作为伴侣，弯了又何妨？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学霸全部心思都在学业和训练上。照他的话说，“理论为实践服务，实践为理论参考。”
　　这只雌虫，身材颀长，面容英俊，雄虫们看见了都荡到没边，实在是独领风骚。

　　“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钱笙。”婆婆这样说。
　　“他是学院里，评价最高的雄虫，除了理论水平非常高超外，他的实战能力也不遑多让。我第一次遇见他，觉得他是雄虫，就有心让他，没想到那次让我吃了大亏。”

　　“这次星域探索任务，模拟了星域90%的实际度。除了禁区环境参数未录入，其余和真实星域几乎没什么差别。你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生命，完成任务，发现敌军并击落。明白了吗？”
　　“明白！”
　　“好，行动共计180天，分组请查看光脑。祝大家好运。”

　　这是学业水平测试的倒数第二次实践战。算总成绩的40%，非常重要。有资格参加此次考试并取得良好表现的，未来基本都会进入第一军事学院，并且有个不错的起点。因此这次考试对于有志于第一军校乃至军队的虫崽儿们非常重要。齐翔从小就想做一名军虫，从未改变。

　　他是叶方。主任务是攻占一处行星据点，个虫任务是尽可能清除多的间谍。
　　另一方则是花方。
　　这次考核，不但考验单兵作战能力，同时更是考察了洞察力、组织力、决策力、应变力……也正因为考核如此规范，所以才能被严格的军部作为查验指标。
　　他们最开始会被十虫随机一组分散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刚开始并不知道旁边虫的身份。通过不断地比对试探，从而清除异己，获得资源，方便完成任务。考核中的死亡并不是真是死亡。虽然的确在一片星域中，驾驶的飞船也是军队赞助的机器，但是周围的复杂环境却是模拟出来的，通过在不同的地方放置引力装置达到模拟时空；同时周围会配备测量装备，如果测量计算值认为一方应该已经死亡，则会立刻发送指令到飞船与总部，这时候个虫光脑作战功能会完全被限制，与之绑定的武器无法使用，只能在救援点等待返回。如果此时出现伤虫事件，则会在考核结束后被送往专门法庭处理。

　　齐翔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和他在一起的其他九虫里，好巧不巧，经常嚷嚷着下次一定打垮他的高杉就在其列，还有一名长相很英俊，气质很突出的雄虫。齐翔和高杉都是在传送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对方，互相相视一笑，邪得不得了。然后扫向旁边几只虫，发现大家都不约而同注意到那只雄虫，唯一一只雄虫——钱笙。
　　广受瞩目的钱笙并不觉得有异，他冲众虫微微一笑：“大家好，战友或者敌友们。”铿锵有力，神韵内敛。
　　这话一下就活跃了气氛。
　　“原来是钱笙啊，百闻不如一见，看上去果然很厉害。”高杉笑哈哈的搭话了。
　　钱笙只是微笑，没搭话。
　　其他七只虫也只是呵呵笑了一下。一个长相很清秀的虫子摸着脑袋痴汉一样冲着钱笙笑：“你真好看，又好看又厉害。”
　　这么直白的夸奖钱笙还是第一次听，不由去看他，就见那虫紧跟着吼了一声：“我是叶，还有谁和我一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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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之前准备再多，遇到这么个愣头青，还真是一力破十技啊，分分钟打破计划。
　　大家应该都有这样的想法，集体隐形扶额。
　　有人挑明了，自然就得重新安排了。

　　没有一只虫子要把这家伙干掉，无论是队友还有敌人。一方面会过早暴露自己，另一方面，这只蠢虫子“杀了”不如留着好，或许可以成功的分析并牵制敌方，或者，也是因为看别人都没动手，所以自己没动手。
　　齐翔看着这个愣头青和众虫犹豫的神情，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想法，那么我们先不分敌我，共同御敌好了。”
　　要知道，他们被分别传送到不同地点，可是要通过飞船去召集同伴的。但是飞船上的补给和燃料都是限定好的，每隔10天才有一次补给。在这期间，一切能耗都需要自行计算使用。这也在无形中加大了测试难度。
　　齐翔的这个提议，让众人觉得看到了希望。如果在此时开战，往往会弄得两败俱伤，因为他们过早的消耗补给并不能保证自己完成任务，况且中途难免会遭遇冲突，而如果现在就因为争斗而失去队友，很显然不利于未来的“战斗”。
　　大家一致点头同意。就这样，因为一个愣头青，竟然在考核的初期，齐翔所在的小队竟然意外的平静和随和。对比其它一上去就血雨腥风的队伍，这点倒真是难能可贵。

　　他们通过光脑查看自己的位置，发现自己在边缘地带。齐翔的光脑中，代表着目标星的位置在东北方忽明忽暗，而本来200虫满员的数字，刚刚刷新了一下，就变成198。齐翔一眼瞟过去，心情一沉，脸色十分凝重。他立即抬头看众虫，发现所有虫表情都和他一样——至少，花方也不是那么顺利，不是吗？

　　大家要争夺的目标点是一样的。所以并不存在方向上的冲突。在计算了最短的直线距离后，他们所有人，竟然毫无异议的一致同意，从最短的距离直接前进，去往目的地。

　　“哦，我知道，”媳妇开口说，“那次考核就是您生平唯一一次失败。在自传里写过，读到那里的时候，我和其它虫都觉得好可惜。”
　　婆婆倒是毫不在意：“我要感谢那次失败，如果没有那次失败，我会顺利的进入军部，就不可能遇到项琦了。如果遇不到他，这辈子再高的荣誉，都无法填补失去他的空虚。”
　　老年虫的浪漫，一瞬间，洋洋洒洒全部泼到年轻的雌虫身上，把他弄了个机灵颤。一时间雌虫都愣住了。自从婆婆开始讲故事，就总觉得他总是饱含深意。
　　媳妇不不禁关心道：“为什么这样说？据我所知，您后来还是和公公分配到一起的。”
　　婆婆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媳妇，似笑非笑。媳妇突然觉得，退休老虫什么的根本不慈祥，那明明是多年上位者最直接的精神压迫。
　　公公这时候恰好出现，他喊了一声：“阿齐，出来看看我养的花，哈林开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婆婆那阵压力突然收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立刻起身，跟上前面老头子的步伐。媳妇亦步亦趋，连忙跟上。

　　进入花房，温度湿度都很恒定，但是作为雌虫还是微微有些闷热。公公领着婆婆来到花房左侧的一排花架上，指着一株大概有30厘米高的植株冲婆婆兴奋说道：“你不知道，这可是第一次有虫能够在本土之外培育出开花的哈林。这种花极其敏感，对于环境的变化非常灵敏，就连空气成分都得类似才行。也不枉我专门为它种了这么一大片本土的花，还花力气调节空气成分。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的呼吸机，要是没有它，估计也不可能成功。”
　　婆婆看着公公乐不可支的模样，也笑了。
　　只有跟在后面的媳妇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呼吸机，是他想的那个吗？婆婆有一台传奇战甲，跟着他走过无数艰难坎坷，征战过数十星系，是虫星最宝贵的文物之一。据他所知，现在战甲被保存在主星第一博物馆，而机载武器则被作为第二军事学院的镇院之宝，放在学校展品陈列室最中心的位置。他没想到，这个花房里，还有这么一件类似国宝的存在！

　　哈林花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但是十分精致，像个小铃铛一样吊着，中间的雌蕊十分突出，就好像铃铛里面的金属片一样，仿佛一阵风吹过，就可以发出铃铃铃的悦耳声音。
　　公公开始拿着光脑准备记录，他喊婆婆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帮忙，把光脑支起来，全天候记录。婆婆虽然年迈，但是老当益壮，不假媳妇之手，三两下就组了个架子，将光脑调整到最合适的位置。
　　媳妇倒也不打扰，他明白，这是这老两口偶尔的情趣。他们俩做活，比左手右手还要配合娴熟。
　　等结束了，媳妇才端来水，给两位长辈润润口，然后有点好奇地问道：“现在不是有那种飞行光脑吗？为什么不用那种。”
　　公公乐呵呵回答：“因为飞行光脑的散热问题。飞行光脑的机械能散耗太大，会影响空气8%的热量变化，对于其他的植物没影响，但是哈林太敏感了，就算是有呼吸机，也只能维持在5%的差异幅度，8%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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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享完成功的喜悦，三虫相继走出花房。婆婆又坐到了摇椅上，公公则是因为还有点论文没看完，回书房继续研究去了。媳妇将泡好的茶端出来，放在小桌子上。
　　氤氲的茶气缓缓遮住婆婆的双眼，茶叶刚刚冲好，有些还在旋转，有些已经直挺挺的立在水中，透过透明的水晶杯，有股说不出来的惬意。

　　“这是你公公到一个名为‘地球’的行星上拿来的土特产。当地人很喜欢喝着个东西，他喝了一次觉得还不错，就带了一桶回来，结果没喝几次，剩下的就全变质了，所以现在我每两年才买一次，喝完了再去买一次。”婆婆有点炫耀的说。
　　媳妇再清楚不过了，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第一次喝到这个东西就觉得很奇特，后来回去查了很久也没有踪影，还是项阳和他说，这是雄父跨了100多个星系专门带来的土特产，让他听得极为咋舌。当时项阳还可惜地说，就是因为太远了，而且喜欢的虫不多，否则他一定要投资一个专门的贸易公司去进口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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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新的茶气很好的缓解了婆婆的心情，他又有兴趣继续往下说了。

　　“我记得当时队伍里很自然的分成了两组，一组跟钱笙，一组跟我。雌虫嘛，哪怕是考核，某些小心思总是少不了的。”
　　“钱笙是当时雄虫里的第一，不光是我们中级部，在别的中级部也非常有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高级院校都知道他的大名。”
　　“钱笙，你饿了吗？我这有点能量饼干，你要不要来点？”一直雌虫温和的冲雄虫说道，小心翼翼，生怕被厌恶。
　　高杉离得近，回头看了一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陆仁你行不行啊，这是考试，不是约会。你能不能等任务结束再卿卿我我？好歹这么多虫看着呢。”
　　名叫陆仁的虫抬头隐晦的瞪了一眼高杉，高杉一下跳开：“哎呀我好怕怕哦。怎么，你要打我吗？”
　　钱笙此时抬眼悠悠看了一眼高杉，然后温和的拒绝了这位同学的食物邀约，转身离开。
　　“高杉你什么意思？”陆仁收起饼干，满眼愤恨的盯着那只活蹦乱跳的雌虫。
　　“什么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高杉小指掏掏耳朵，拿出来后冲着小指吹了吹，仿佛吹掉什么肮脏的玩意儿，“我难道说的不对吗？这是考核，不是谈情说爱的场所，想要把雄虫，等你中级部毕业再说。”话音刚落，一个拳风就朝他袭来。不过高杉显然是个中好手，轻而易举躲过不说，还直接一脚将对方踢到飞船壁上。
　　“想打架，那我就看看你的实力。”高杉邪笑着，冲上去就是一阵猛揍，对方尽管也是雌虫，但这么被逼在角落里单方面殴打还是头一回，被打得头晕目眩。
　　“垃圾，废物，你根本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高杉打累了，直接拖着雌虫就走到恒压室。这是一个连接舱内和宇宙的过渡接空间。
　　“我今天对你狠点，可是为了你以后着想，免得你未来参军被敌人杀死，彻底葬身于宇宙，你可得记得本大爷的好。”说着，一把把雌虫推出舱外。不一会儿，所有人终端传来信息：陆仁（花），淘汰。
　　“哼，我看还有谁，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齐翔觉得差不多了，过来对高杉说：“我们离下一个曲率点只有不到5%的路程了，可能会和其它小队碰上，得注意。”
　　“这还不简单，让钱笙出去笑一下，先解决一帮看脸的，剩下的再斗。”高杉显得很不在意。
　　“高杉，现在是考核，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齐翔板着脸教训了一句。
　　对面雌虫吸吸鼻子，眼睛往旁边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9只虫驾驶飞船急速前进。钱笙运算很好，他负责曲率运算。飞船是老型号，只能做简单的引力透镜飞行，但是这种运算对于中级部来说，已经是挑战了。高杉负责方向引擎，齐翔负责能耗数据。还有虫负责探测，有虫负责监控。说来神奇，船长竟然不是这几个优异虫中的任何一只，反而是一直较为普通的虫，名叫钟浩。他虽然成绩相对这几只虫弱一点，但是重在协调能力。在不知敌我的时候，他对于每只虫都有恰当的关心，这样，当大家要推举船长时，由于各种各样的心思，竟然都选了钟浩，甚至包括钱笙。

　　“船长，我发现了两艘船也和我一样冲向曲率点。但是都比我们慢。”观察虫报告新情况。
　　“钱笙，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只需要在推进4%就可以借助引力实现弹射。”
　　“齐翔？”
　　“能源充足，还剩余80%。按目前的消耗，到补给时我们甚至还有多出来的25%。”
　　“好，高杉和钱笙配合，按计划飞行。”
　　“是。”“是。”

　　高杉缓缓推进引擎动力杆，而钱笙则开始准备倒计时。
　　“易科，准备防止引力干扰点。”
　　“是。”

　　在只剩1%的时候，钟浩一声令下，易科将三发引力干扰点发射出去，散布在弹射点周围。这样不会严重影响引力弹射的效果，但是如果对方计算失误，那么就和目标越飞越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等他们飞出去，看向身后的飞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大家齐齐一声“耶”。小队先到达，可以拿到更高权重的得分。他们九虫曾一起开会，按分析来说，现在他们应该是第一名，所以只要保持现有进度，即使不排除间谍，也可以稳拿小队第一。虽然，早上陆仁的事给大家心里一震。

　　第一的优势能有许多福利，比如相对简单的运算，观察员不必细心的排查干扰点，计算员也相对轻松一些，失误少，能耗就少，也不用担心资源的岌岌可危。

　　“听上去很不错。”媳妇赞叹道。毕竟只是中级部，就可以做到这些，很不容易。
　　“可惜虫算不如天算。我当时也是太轻敌了。那次的考核不是简单的技能考核，而是对于观察力的考察。这方面我是不太在行。”婆婆的茶凉了，媳妇又添了点。
　　“今天说累了，我去看看老虫子干什么去了，怎么半天都不吭声。对了，走的时候你装点回去，你雄父爱喝。”
　　媳妇连忙收拾物品，顺便去看看自己的雄父雌父。他们这时正在客房休息。

　　“老虫子，你怎么了？怎么半天没听见你出声？”齐翔打开书房门，看到项琦还在伏案看书，有点舍不得。
　　“都多老了，还舍不得放下自己那点事儿。累不累啊？”他心疼的给对方倒了杯水。
　　“哎，我这不是感觉时间不多了，所以想再努力努力，万一能发现什么呢？”
　　“哎……是我对不起你。”
　　“说什么呢，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没放下？”
　　项琦研究的是时空畸变。现在理论意境证实有多重宇宙，虫族目前能做到的是在本宇宙进行穿梭，但是宇宙间的穿梭还未尝试。然而年轻的时候，他们曾有一个蛋因事故遗失，项琦总怀疑是去了别的宇宙。许多虫都致力于宇宙穿梭，多数是构建虫洞通道，但项琦觉得，虫洞最多能连接本宇宙的未来与过去，将过去、现在、未来压缩成一点，但要做到不同宇宙的穿梭，还不够格。他更欣赏另一种方式——时空畸变。只有当时空完全扭曲，引起本宇宙在某一瞬间的坍塌，才能影响到其它宇宙，从而构建出新的通往其他宇宙的通道。坍塌能做到，但是如果本宇宙坍塌，岂不是大家都要死了？所以还得靠牺牲别的宇宙来进行。
　　这便成了一个蛋生鸡、鸡生蛋的问题。不去影响别的宇宙，如果时空畸变？不时空畸变，如何影响别的宇宙？

　　“好了好了，难得我过生日，我们出门逛逛吧。”齐翔看不下去雄主的兢兢业业，拉着对方放松。
　　“也行。我看我这辈子啊，是悬了。”项琦放下笔，将书签做好。慢悠悠起身离开座位。

　　塔儿南畔城儿里，第三个、桥儿外，濒河西岸小红楼，门外梧桐雕砌。请教且与，低声飞过，那里有、人人无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