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工具人》云疾

5、校园

　　从那天的对话之后，裴如晦就强势挤进了许云山的世界。
　　他和许云山的关系好了很多，虽说两人之前的关系就很好吧，但也不到现在这种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份儿上。
　　除去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讲，大家发现原来裴如晦也是个如玉的大帅哥。一米八多的个子，身材匀称，很是扎眼。
　　到了五月，丁香花开得热闹，层层叠叠的花与叶印在学校的外墙上，风一吹，就影影绰绰的，煞是好看。早晨的风也很温柔，裹挟着花香，扑了人满怀。
　　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许云山作为高一年级的风云人物，自然不能被遗漏。每天来到班级里，他的桌柜里都有好几封情书。
　　因此许云山来到班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桌柜里的情书。
　　每当他把这些情书仔细收起来的时候，裴如晦总在一边调笑：“啧啧，你可真受欢迎。”
　　他往往会愤愤不平地跟许云山抱怨：“妹纸们怎么都喜欢你这一款呢，性格无趣，还天天笑得像模板一样，没劲。”
　　许云山笑而不语。
　　裴如晦也知道他不会说什么，耸耸肩，混不在意地嘟囔： “你既然不答应，为什么还要收起来，扔了得了。”
　　许云山每在这时总温柔一笑，嘴上毫不客气： “你不是也很受欢迎嘛，追求者比我只多不少，还有脸来说我。”
　　他觉得裴如晦有时候就跟个小娃娃一样，任性得厉害，轻声细语地跟他解释。
　　“这些情书都是人家的心意，我可以不接受，但是扔掉……就太糟蹋心意了。”
　　诸如此类的情景隔几天就要发生几次。
　　比如这天早晨，许云山和裴如晦走在路上，一个女孩就红着脸拦住了许云山。
　　“许云山，我找你有几句话，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
　　他停住脚步： “好，你说。”
　　“我……我喜欢你，能不能……能不能试着和我交往。”女孩脸红得厉害，支支吾吾地说。
　　裴如晦见状，心里有些不快。觉得自己很亮，就对他俩说：“你们先说吧，我先走了。”
　　许云山看裴如晦走了，想追上去。但是不能晾着女孩，就客客气气地拒绝：“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不能接受，谢谢你的喜欢，对不起啦。”
　　女孩失落地笑了笑，嘴边的梨涡浅浅的，可惜许云山是个睁眼瞎，好看的皮囊就跟红粉骷髅没什么两样。
　　“没事没事，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没有什么意外。”
　　“也不知道何方神圣能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呀。”
　　“嗯，那……，回见？”
　　然后许云山就小跑着去追裴如晦了。
　　他一边追一边喊：“小裴，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要追不上你了。”
　　裴如晦听见他的声音，没有回应，但是慢下了脚步。
　　后来一整天的时间，裴如晦都闷闷不乐的，许云山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没有去触他的霉头。
　　自始至终裴如晦也没有要理许云山的意思。
　　自那之后，裴如晦就变得有些怪怪的。见裴如晦最近都没什么活力，众人为了逗他开心都想破了头。于是他们就派许云山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许云山过来问时，裴如晦也还是闭紧了嘴，不肯多说一个字。
　　而且不知怎的，裴如晦就开始慢慢疏远许云山。
　　许云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当裴如晦是不想要他这个朋友了，也就渐渐减少和他的接触。
　　没有裴如晦陪伴的日子过得居然也很快，许云山也不曾忘记他的任务，一直留心着班里的舆论走向，还被同学安了个“八婆班长”的诨名。
　　春天匆匆收尾，夏天炎热聒噪，秋天凄冷萧瑟，不知不觉许云山就已经高二了。
　　圣诞节当天，叶流邀请许云山和他一起逛街，许云山欣然前往。
　　这一年的时间里，叶流，章然，裴如晦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许云山心下叹气，剧情还是走上了原来的道路。
　　到了约好的地点，发现来的人里还有裴如晦。
　　许云山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一行人悠闲地逛着街，章然和叶流一边逛，一边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许云山亦步亦趋跟在三人后面，不发一言。
　　就这样逛了一下午之后，大家互相道别，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许云山和裴如晦不可避免，需要同路回家，这时候许云山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他们这是想撮合他和裴如晦和好呢。
　　许云山苦笑着想：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修罗场啊……
　　他们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两个人的别扭闹得莫名其妙，谁知道是因为什么。
　　轻盈的雪纷纷扬扬地撒在人的头上，经过路灯的光线时，划出细细的轨道。
　　裴如晦显然不是那个能沉得住气的。
　　安静了一会儿终于爆发了，他伸手揪住许云山的领口冲他吼：“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永远不理我了？”
　　许云山被他揪得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有点懵逼。他用力退开裴如晦：“你发什么疯，我招你惹你了。”
　　裴如晦这时候也才意识到，他和许云山还在“冷战”之中，于是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手。
　　许云山退开几步，整理被裴如晦弄得有些皱的衬衫：“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时时刻刻都揣摩你的心情好坏。”
　　他被裴如晦这一突然发作弄得有些恼火，说出的话也充满了火气。
　　裴如晦自知理亏，一下呆住不动了。他有些无措：“我只是……你只是……”只是突然明白了自己喜欢你啊。
　　“只是什么？”许云山没好气。
　　裴如晦发现自己对许云山有几分不一样的情感时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是喜欢情绪外露的人，也不是个活泼热情的人，可一见到许云山就想多说几句，多笑几声。
　　他本来想着，疏远许云山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可没想到疏远了半天，他自己就要先难过死了。
　　沉默了良久，裴如晦才开口：“对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拿我当出气筒是吧。”许云山被他气笑了：“这要是换个人得揍死你，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和气。”
　　裴如晦大半年没怎么跟许云山说过话，一上来就动手，许云山的心里其实也是憋着火气的。
　　整理完衣服后，许云山才好整以暇地开口：“得狂犬病了啊，见了我就咬。你这是怎么了？”
　　裴如晦听着许云山熟悉的毒舌，突然开始由衷地怀念他用来骗小姑娘的嘴脸了。
　　“你这个木头脑袋!”裴如晦不知道许云山对同性相爱是个怎样的看法，就不能把对他的喜欢宣之于口。
　　“总之你以后再不能不理我。”
　　许云山只觉得自己很无辜，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我的祖宗，到底谁不理谁啊？”许云山说着，话里带上了几分委屈：“你不说我能知道？真是比女生也难猜。”
　　他只以为裴如晦是腻了，也就渐渐顺着小裴的心意，疏远了对方，考虑换一种方式守护他，哪知道他是这么个反应。
　　裴如晦出离愤怒了：“去你的!许云山，你真是个混蛋!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吗!”他的眼眶不争气得一红：你真是个傻子啊，你要我怎么说。
　　许云山看见裴如晦快哭了，有些心疼，却还是按下这分不对劲，平心静气跟他说：“那你想怎么样？我这个人很死心眼，你这么多来几次冷暴力，我也会很难受。”
　　说实话，裴如晦的这种行为在许云山看来极不负责，他把人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泥泞不堪，拍拍屁股没事儿人一样走了。
　　裴如晦也后怕：“我真的错了。”
　　许云山不为所动，他不喜欢付出感情，怀疑是不是遭到了戏弄。
　　裴如晦咬了咬嘴唇，见他软硬不吃，不由得有些失控，对他吼：“下个星期日是我生日，你爱来不来，不来就当我没认识过你。”
　　说完怕许云山拒绝似的，就低着头一溜烟跑了。
　　留许云山在原地久久伫立，路灯惨白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铺天盖地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从许云山身上蔓延开来，可这一切，裴如晦都不知道。
　　裴如晦于许云山，是一抹不一样的色彩。他像个中世纪古堡中的怪人，把自己紧紧锁起来，在他内心的堡垒，只有砌得严严实实的墙。只有从这窗子的缝隙中，才能窥见一丝光亮。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坚墙里有多黑，因为他面对的是个繁花似锦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他对任务目标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不可控因素，而许云山不能冒这种风险。
　　裴如晦让主角攻受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但在许云山看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充满烟火气，不该被所谓规则限定。
　　许云山叹了口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