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工具人》云疾

6、校园

　　到了裴如晦生日的这天，许云山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裴如晦。
　　在见到裴如晦之前，他的内心也是慌乱的，他也不知道怎样面对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裴如晦家的门，随即盯着裴家门上的装饰发呆。
　　看着裴如晦从房门走出来的时候，他也是被惊艳到了的。
　　许云山一直都知道裴如晦很好看，和许云山的如琢如磨不同，裴如晦是那种烈如骄阳的帅，只不过这骄阳是冬天的，就像冰柜里的灯，冰冷没有温度。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搭配着牛仔裤，拾掇得清清爽爽的。在学校很少见他这么穿，偶尔这样搭配一下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他弯腰给许云山拿了双拖鞋。许云山一边换鞋，一边端详裴如晦的家。
　　裴如晦家给人的感觉和他不一样，满满的温暖扑面而来，阳台的窗户上挂着米黄色的窗帘，上面坠着流苏。充满阳光的同时，增加了几分精致。
　　客厅里摆着布艺沙发，窗明几净，充满生活气息。许云山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是只坐三分之一面积的那种坐法。
　　等了不一会儿，裴如晦就已经把饭菜和蛋糕都端了出来了。
　　他拿出一瓶红酒，坐下，给自己满上：“今天喝一点，没意见吧？”
　　“没。”
　　小裴觉得今天的许云山特别乖巧，他们两人不应该这么生疏的。
　　于是他就开口问：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这是我第一次到同学家，有些紧张。”许云山调节气氛般笑了笑：“而且我们的关系还很僵，我拘束一点不是正好吗？”
　　裴如晦嗤笑一下，端起酒喝了起来，他看着许云山的眼睛，觉得他这人实在太操蛋了：“你知道我让你来不是这个意思，这篇怎么还翻不过去了？”
　　他觉得以自己和许云山的关系，许云山不该这样客气。
　　裴如晦一杯一杯倒酒喝，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许云山。
　　“你真自私，既想让人陪着你，又想一点感情都不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裴如晦语气低落。
　　许云山闻言盯着他：“你不也一样？咱俩彼此彼此吧”
　　裴如晦一言不发，许云山也不主动说话。两个人明明关系那么要好，此时却像陌生人。
　　裴如晦不服气：“你知道我没有。”
　　良久，许云山才终于对裴如晦妥协： “对于我来说，人际关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他也拿起酒杯，看着酒杯里紫红色的酒液，浅浅尝了一口：“真难喝，不知道你是怎么喝那么多的。”
　　他放下杯子，对裴如晦说：“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总之，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从某种意义上讲，许云山会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裴如晦。
　　许云山无法描述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希望他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一点。
　　但是倘若裴如晦不关心他了，他也不会很难过得很厉害，因为他习惯了总是一个人的日子，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飘荡的数百年。
　　他皱着眉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
　　“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冷不丁的，裴如晦盯着许云山，放出这么个炸弹。
　　许云山显然被这句话震惊到了，被酒狠狠呛了一下。
　　原著里裴如晦没有喜欢男生的苗头，许云山也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算来算去也没想到裴如晦能对他产生好感。
　　“怎……怎么会……”他有些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
　　许云山皱起了眉，显然是对裴如晦这句话感到很头疼：“我不知道……只是咱们都是男的……嗯……”
　　见他这个样子，裴如晦立刻出言堵他的话： “我知道，你先别拒绝，我知道这不对。”
　　裴如晦以为自己是喜欢女生的，说不清对许云山是存着怎样的一种想法。
　　“你总是这个样子，我很心疼。”裴如晦直直看着许云山的眼睛：“可能你今天不来，我就不会说这句话。我只是想对你好，如果能成为这样亲密的关系，你会不会真的让我接近你？”
　　许云山按着因为喝酒发痛的额头，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稍等，稍等，这不是件小事，必须要慎重考虑。”
　　裴如晦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和平时的他仿佛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停了一会儿，又开口：“其实我和你也很像，我们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像裴如晦这种人，所有人都会很喜欢与他相处，但是不会真的把他放在心上。
　　他说到这里，嘴角勾起，开始低低地笑：“但是和每个人做朋友也相当于没有朋友。然后我就认识了你。”
　　裴如晦收起了笑，很郑重地看着许云山的眼睛对他说：“你让我感觉到宁静，你是很特别的人。”
　　说完就闭上了嘴，不发一言。
　　许云山沉吟，他猜想裴如晦只是占有欲作祟，不见得真的对他有感觉。这些日子许云山对他不说是掏心窝子的好，也算是付出了几分真心了的。而且许云山对和人建立亲密关系还是有几分抵触的。
　　但是这个话题也不适合再这样讨论下去，于是他准备起身离开。
　　“今天就这样吧，我会认真考虑的，你给我点时间。”
　　裴如晦起身拦住他： “我希望你可以考虑得快一些，因为仅凭我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离开你的。”说完才放开了他。
　　当他走到门口时，裴如晦又猛地从背后抱住住想要离开的许云山，握住他的肩把他扳过身来，踮起脚尖送上一吻。
　　“还有这个，如果不讨厌的话，可以多一点我成功的筹码。”
　　裴如晦一触即离，没看许云山一眼，一把把他推出门，然后用力合上门扇。
　　许云山整个人恍恍惚惚回到家里，把自己缩成一团，扔在了床上。
　　其实裴如晦说得也没错，许云山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主动，不拒绝，如果在恋爱关系里百分之百是要被说成是渣男的。
　　他们的确是同一类人，许云山是面热心冷，裴如晦是面冷心也冷。
　　许云山不确定自己是不喜欢男生，却也不想拒绝裴如晦的告白，因为他是除了许云山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
　　拒绝就相当于要和裴如晦分道扬镳，许云山不想这样做，不想失去这样的一个人。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逼迫，裴如晦在逼许云山答应。
　　裴如晦吻自己的感觉，也说不上来，不舒服，也不讨厌。
　　但是这样草率答应了，却是对他们两人的不负责，如果可以选的话，许云山绝对不会去选一个男生。
　　这个社会本身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就不高，如果接受了就要面临各种风险，许云山有些瞻前顾后的。何况裴如晦在小说里是因为这个被逼上绝路的。
　　这就是他和裴如晦的区别，也是许云山能和裴如晦做朋友的原因。
　　他们两个是同类，却有着截然相反的为人处事的方式。裴如晦这个人就是很随性，从来不会考虑后果，让许云山很是头疼，外表冷冰冰，实际比谁都冲动。
　　他在心里默默呼唤系统：“小白，完成任务后我能留下来吗？”
　　“当然可以，这个世界本来是不存在宿主大人这个人的，所以即使留下来也没什么。”
　　于是许云山陷入了深思熟虑中。
　　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许云山就顶着重重的黑眼圈，跑到裴如晦家楼下等他。
　　等裴如晦走到许云山面前，他就开口回答：“好，我答应。”
　　答应裴如晦，给自己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
　　初生的朝阳晃得人眼花。
　　裴如晦睁大了眼，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意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让他再说一次。
　　许云山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伸手握住了裴如晦：“我说好，我答应。”
　　裴如晦惊喜地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好看。
　　他喜出望外，故意娇纵地说：“既然你已经答应，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了，离那些女生远一点，离男生也远一点。”
　　“好～，都听你的。”许云山拉长了好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哄人。
　　裴如晦的耳朵红了起来。
　　许云山有些惊奇地盯着看：“哎，你是不是害羞了？”
　　裴如晦撇过头，不去看许云山的脸，闷闷答应：“是是是，滚一边去。”语气有些不好。
　　许云山见他恼羞成怒，就乖乖闭上嘴，不去故意逗他。
　　见许云山不说话了，裴如晦又有些懊恼。他们两个都不是爱玩闹的性子，开玩笑开得有限，以为许云山不高兴了，就悄悄伸出手拽住他的衣服。
　　许云山掉头看时，裴如晦就假装这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是口嫌体正直。
　　许云山觉得这样的裴如晦很有趣，就抓住他的手，认认真真地十指相扣，低头叮嘱裴如晦：“但是不可以被其他人发现，否则会很麻烦。”
　　裴如晦皱起眉，有些不高兴，但是也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不能任性：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这个请求。”
　　其实裴如晦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许云山会答应的，毕竟他们之前的关系很好，难免觉得许云山可能会想：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和我搞对象，诸如此类的。
　　于是他就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我以为你还要考虑很久呢。”
　　许云山浅浅笑了起来，很认真地回答：“因为你是特别的，不想失去你，不想让你难过。”
　　裴如晦还以为是什么样的理由，不禁有些失望： “只是这样而已？”
　　“不，只是因为是你，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有别人。”许云山没有看他，只是认真承诺。
　　裴如晦心里像吃了十斤糖，甜得发齁。
　　但是许云山又开口对他说：“小裴，你不要骗我，我这个人死心眼，如果你骗了我，我会很难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两个心里都是寒冰的人凑在一起取暖，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答应裴如晦后的日子飞快，高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过去的一年有悲伤，有欢笑。
　　比如裴如晦终于长高一厘米。
　　比如许云山的狗死了，他们两个亲手将它埋在后山，还安了一块小小的碑。
　　比如，许云山终于开始主动讨裴如晦欢心。
　　许云山每天都对裴如晦说早安晚安。
　　许云山记得关于裴如晦的所有东西，所有纪念日，所有他说过的话。
　　可能刚开始许云山因为裴如晦是个男生有些别扭，可后来这份别扭也慢慢化作了对他的好。
　　甚至有一天连许云山的妈妈问他：“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云山愣了：“嗯？为什么。”
　　许妈妈有些好笑，她儿子以前就像个移动制冷器，走到哪儿，哪里就冰冻三尺，如今三尺寒冰化作潺潺春水，许云山的笑也比以前多了些。
　　“看你笑的那么开心，我还以为怎么了。啧，铁树开花了？”
　　“没有的事。”许云山说完就转身回房。
　　许妈妈愣是从他的背影里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