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蜘蛛侠]颠倒城市》郑容归

4、可疑的外卖员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乔溪很快就意识到那不过是他刻意装来掩饰年龄的，又或者……是变声期。

　　尽管他只说了短短几个词，乔溪仍凭借经验断定，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男人——或者叫男孩更为准确些，年纪应该比自己还要小。

　　加上她知道蜘蛛侠是三年前在纽约横空出世，乔溪不禁开始思考，他成为蜘蛛侠的时候是不是还在上学，又为什么会在做了三年义警之后突然犯下命案——如果那些案子确实是他做的的话。

　　屋里温度很低，空气不知为何变得湿漉漉的，沉重的挂在乔溪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她盯着面前的黑影，一瞬也不敢放松。两人中间两三步之遥的距离并不安全，只要他想，随时可以上前要了她的命——如果他不想让她继续追查下去，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一句话？”

　　蜘蛛侠点了点头。

　　“如果不确定我在找你，你不会这样冲动现身。我听说你是个很谨慎的人，可作为一个在纽约行走三年，却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个人信息的神秘角色，调查你的人绝不止我一个。可见你来找我，应该不止这么简单。”乔溪佯装做镇定的样子，攥着拖把的手心却沁出了汗，“我的出现威胁到你了，对吗？”

　　她知道，自己曾出过现场，如果当时蜘蛛侠并没有走远，完全有可能看到她的所作所为。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的去到封闭的车里验尸，但如果真的有人一门心思想要挖出些什么消息，即使是神盾局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乔溪看不清蜘蛛侠的脸，但她却凭直觉感觉到，他在黑雾之后、或面罩之后的双眼，正在一丝一毫的打量着自己。

　　终于，在两人相持不下几分钟后，蜘蛛侠开口了：“我知道你能看到人死前的记忆，也知道神盾局请你来调查什么。我希望你中止与神盾局的合作。”

　　“为什么？”

　　“因为你会有危险。”

　　“你要杀我吗？”

　　蜘蛛侠半晌没有回应。乔溪攥着拖把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不会。”

　　“你既然知道我在帮神盾局做调查，也知道我的能力，那么我想你也许也知道，我在纽约并不认识任何人。如果你选择现在杀了我，没有人会发现我消失。就算是神盾局，也得等到再次出现尸体时，才会想起我。”乔溪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明白，如果你真的想阻止我继续调查，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蜘蛛侠安静的看着乔溪，静到让乔溪觉得眼前这个黑影其实只是她紧张过度出现的幻觉。

　　“我不伤害你，但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为了你的安全。”

　　“所以那些案子确实是你做的？”

　　无言。

　　“我可以当做默认吗？”

　　“……”

　　“你抽干了那些人的血，更准确的说，是吸干。”

　　“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话，是为了你好。”

　　蜘蛛侠说完，脚步开始挪动，向后退去。

　　乔溪知道他要离开，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好不容易见到嫌疑人自己送上门来，却没能问出一点头绪，甚至自己全程处于下风，这种无力的挫败感让乔溪很不舒服。

　　蜘蛛侠到门口时，乔溪突然叫住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他回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

　　蜘蛛侠没有回答乔溪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看了她几眼后匆匆离开。

　　乔溪想追出去看看他离开的时候是否像她看到的那样，用同样的手势射-出蛛丝。但她才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空气里的压迫感消失了，屋里的温度似乎有所回升，但乔溪坐在地上，双手仍紧紧握着拖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那是高度紧张又放松之后人体的自然反应，乔溪之前不是没经历过凶险的情况，但从未有过与如此危险的嫌疑人这般近距离长时间独处的时候。

　　等到呼吸平复，身体恢复力气之后，乔溪掏出手机，手指打颤的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那边响起“嘟——嘟——嘟——”的声音，乔溪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9点，国内那边应该是……早上十点，那家伙应该起床了。

　　终于，电话响过半分多钟后，另一头传来了回应。

　　“喂？谁啊大清早的没事儿打什么电话。”

　　“辛子，加密通讯。”

　　“溪姐？”那头传来床垫吱吱呀呀的动静，“你怎么打过来了？有事儿？”

　　“前年我们在397号抓到的那个东西，你还有印象吗？”

　　“397号……我找找。”椅子被拉开，抽屉发出快速拉开又被暴力关上的响声，笔记本哗啦啦翻个不停。

　　乔溪握着电话安静的等着。

　　“找到了！397号区，云南省境内，抓获两只吸血鬼，一只受光照死亡，另一只在地眼总部关着，参审员3人，研究员12人，1人受伤，一个月后恢复。”辛子顿了顿，“姐，你找这个，不会是又发现同类标子了吧？”

　　标子是地眼对于超自然生物的称呼，被当做标子的通常都会被带回地眼总部进行研究，如果判定对人类构成威胁，便会由地眼直接负责消灭。

　　当年那只活下来的吸血鬼就被地眼确定为三级威胁，这在地眼的四级分级制度里，已是第二高的威胁。

　　“目前还不确定。你还有让标子实体化的设备吗？把材料和制作方法发到我邮箱，加密。”

　　“有。我直接给你送过去吧。”自从地眼解散，他们便被命令不得与老同事联系，所以辛子并不知道她现在人在美国。

　　“……现在不太方便，你发到我邮箱就好。”

　　“好，给我十分钟。”

　　辛子挂断电话后，乔溪打开电脑等待邮件，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在397号抓捕吸血鬼的情景。

　　当时的地眼作为全国唯一一个由超能力者组成、专门针对超自然生物的正式组织，虽不为外人所知，却也十分忙碌。

　　老大为了方便分组办事，把全国每块地方都分成了不同编号，尤其是出现过、或可能出现未知生物的区域，都被重点标了出来，而397号正是其中之一。

　　后来地眼在那里的深山老林中找到了两只吸血鬼，乔溪正是当时的三名参审员之一。

　　但吸血鬼实在特殊，只要感受到威胁便会将身体雾化，虽然肉眼能把那团黑雾看得清清楚楚，但乔溪却无法触摸到其身体。

　　而辛子，大名辛零（据他说自己无父无母自幼流浪，也没有个正经名字，就随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当年刚刚进入地眼不久，就因为制作了一种能使吸血鬼实体化的特殊防雾化射灯而成了组织内部的红人。

　　乔溪并不了解射灯的细节，但听说是一种人工合成光线，过滤掉了其中能杀死吸血鬼的部分光线，又或是将其弱化从而确保标子不会死亡，但也无法雾化。乔溪从而得以接触标子的皮肤，并且看到了它成为吸血鬼之前的零星记忆——吸血鬼实质是已经死亡的人类，没有心跳，没有体温，也没有变成吸血鬼后的记忆，捕猎只是它们的本能，不能像对待活人一样，而应该把它们当做活动的尸体——这是乔溪当年的结案报告里的一部分。

　　虽然目前不确定蜘蛛侠是不是和当年那只标子一样，但乔溪要弄清楚这一点，就只能把所有可能的方法都试一次。

　　但这次，她不打算让神盾局参与。

　　蜘蛛侠能找到她住的地方，甚至知道神盾局邀请她协助调查，那就绝不可能是偶然注意到她的存在，毕竟她已经那么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这样看来，神盾局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乔溪无法完全信任他们，更何况这装置和397号的事，都属于地眼内部信息，就算地眼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加上蜘蛛侠刚才所说的人身安全之类意味不明的话，她也只能自己努力搞清楚会有什么危险。

　　*

　　十分钟后，辛子用地眼独有的加密方式处理过的邮件发了过来。乔溪把里面提到的东西全部记录在笔记本里之后，删除了邮件。

　　现在只需要买回这些东西再进行组装了。乔溪看着长长三页的笔记，叹了口气。

　　*

　　因为时间太晚，乔溪没有立刻动身，她把家里有得设备全都搬出来看了一遍，划去了部分不需要再买的，才把笔记小心翼翼的藏在了钱包里。

　　第二天，乔溪以最快的速度，在天刚亮时就冲进商店，在老板的指导下，把材料买了个齐全。

　　幸亏辛子用的不是什么高级货，不然还真是难找。乔溪看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擦了擦汗。

　　等这案子结了，必须让弗瑞报销。乔溪想着，把收据和新背包的收据夹在一起，放进了背包夹层。

　　组装的过程略去不提，等乔溪把家里所有的灯泡都换上特殊灯光后，又给自己做了两把便携的小手电，才发现天色又暗了下来，而放松下来的胃也开始顶不住空虚，开始大声抗议乔溪这一整天对它的无视。

　　于是乔溪把其中一把手电装进了背包随身带着。她不确定蜘蛛侠会不会再出现，这种合成光线对于普通人没有任何伤害，就和正常的手电一样，但却能让吸血鬼现出实体，又不至于将其杀死。为了确保这一点，乔溪特意把过滤的步骤弄得更加复杂严密了些，减少了有害光线的占比。

　　*

　　纽约的中餐馆并不少，虽然味道不够正宗，远比不上国内的，但聊胜于无。

　　乔溪租住的公寓楼下就有一家还不错的，老板是一代移民，操-着一口正宗的四川口音，乔溪搬来的第一天和他聊过那么几句。

　　晚上的中餐馆人很多，据老板说，外卖点单比到店吃的还要多上两三倍，所以他雇了四五个晚班外卖员专门送餐。

　　乔溪到店门口时，刚好碰上一个外卖员拿着四五个餐盒跑出来，一不小心撞在了乔溪身上。

　　乔溪倒是没受什么伤，赶紧去扶了一把外卖小哥的手里的餐盒：“你没事儿吧？”

　　“没……”外卖员扶正餐盒，匆匆看了乔溪一眼，转身离开。

　　乔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半晌。

　　她方才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尽管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她却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想法。

　　——糟糕，是Josie.

　　他知道她的名字，他认识她的脸。

　　但乔溪在纽约并没有熟人，除了对门的邻居、希尔和弗瑞，最多加上之前遇到的小警-察朗尼和餐馆老板。但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是白天，这个外卖员并没有上班。

　　那么……

　　是蜘蛛侠吗？有会这么巧的事情吗？他知道她住的地方，是因为他常在她家楼下出没，但乔溪却全然不知？

　　就算是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外卖员的身份，是伪装，还是另有目的？

　　或者，这位不知正邪的蜘蛛侠，也需要靠这个来养家糊口？

　　乔溪收回思绪走进了店里。老板正在柜台后忙着收钱，看见乔溪进来，匆匆跟她打了个招呼，收好钱柜后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老板，今天店里有几个外卖员啊？”乔溪直接开口。

　　“嗯？”老板被问得一愣，“4个，有一个生病了没来。怎么了？”大概是因为乔溪说着正宗的普通话，老板和她聊天时总是收起自己的方言，只有吆喝后厨的时候才会改成四川口音。

　　“刚才出去那个，叫什么呀？”

　　“刚才出去……”老板眨眨眼睛想了想，“哦，你说彼得？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乔溪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他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昨天晚上也在吗？我上次来好像没看见他。"

　　"干了有几个月了，昨天晚上他说要去见个朋友，就请假了……"老板见她表情有异，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一样，笑道：“看那孩子挺好的？”

　　“啊？”乔溪一愣，没听懂。

　　“彼得那孩子听话得很，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六七吧，早早出来挣钱补贴家用。”老板的话匣子打开就没打算收上，笃定了乔溪是对彼得有意思，“我这儿的外卖员基本都是白天黑夜倒替，只有他一个只做晚班，我问了一次，好像还在上学，晚上出来兼职。我看着孩子不容易，就把他留下了。我跟你说，这孩子是真的不错，虽然有点腼腆，但是勤快。虽然之前有几次没按时送到让客户投诉了，但是我看他年纪小，不容易，就把他留下了。诶，街角那个披萨店你知道吧？他之前在那边送外卖，也是丢了两次，让老板给炒了，我就把他留下来了。”

　　乔溪笑呵呵的听着，心想着这和她为蜘蛛侠做的心理画像不太相符，但从身高体型，还有他那一瞬间的想法来看，又不由得让她怀疑。

　　如果说还有其他可能……

　　不，没有其他可能，乔溪不认为自己来纽约的这几天还引起了随便什么人的注意。

　　老板以为乔溪很感兴趣，临了又说道：“这孩子真挺好的，要不等下他回来，我给你介绍！这年头这么懂事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那语气活像过年回家给乔溪介绍对象的七大姑八大姨。

　　乔溪想了想，觉得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和他摊牌不太合适，便婉言谢绝了老板的好意：“不用啦，我少吃一点很快就回去了。这样吧，要是以后需要送餐，您让他给我送上去，反正我住的也不远，就在隔壁那栋楼。”

　　“好好好，没问题。”老板脸上洋溢着撮合成功的笑容。

　　果然，直到乔溪离开餐馆，彼得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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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可以拒绝川菜，川菜征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