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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少年得志 ...

  •   谢泽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只回来了年方十五的幼子和待字闺中的次女,长子和次子都在军中有职衔,便留在了靖安军中,只把妻儿送回了平都。齐家则并无高堂在世,长子在多年之前战死,在世的四个儿子年龄相差仿佛,都从了文,一起带着家小护送母亲回了平都。苏芩芳虽以晚辈自居,但他爵位和谢泽相当,谢家人不敢受他的礼,一并请他在方谨初下首坐了。

      谢三公子少年老成,作为府里唯一的儿子要负责迎来送往,他忙进忙出地折腾了半日,宾客来齐后又亲自去后厨问过寿宴准备的情况。才出了二门,就见妹妹急急忙忙地奔进来,差点撞在他身上,蹬蹬倒退了几步按着胸口喘气,他不由皱眉:“什么事?怎么跑得这么急?可是苏侯到了?”

      二姑娘揉着胸口说不出话,重重点头。

      谢三便一边整理衣服边信步往前走:“我是让你等苏侯来了喊我,可那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娘不是嘱咐过你平都不比靖安,你现在是侯府小姐,眼看就要议亲了,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谢二姑娘追着哥哥,好容易喘匀口气,忙道:“不止是苏侯,是陛下!陛下也来了,娘叫你赶紧去正厅!”

      谢三脚底一个踉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转身:“你说谁?谁来了?”

      二姑娘连连跺脚:“你还不快去!陛下就在前厅正跟奶奶说话呢!”

      “……”谢三丢下妹妹拔腿就跑。

      靖安城破的时候,阿史那布哥急于南下,没有屠戮周围村庄,城中百姓却伤亡惨重,是他反应及时带着家中老小连夜躲去了庄子里,才逃过一劫。随后时局纷乱,等他再见到父亲和两个哥哥,已是半年之后,龙椅上皇帝换了两轮,父亲已成了新任的靖安镇抚使。还没等他享受几天和父兄相处的时光,就听见父亲命他护送全家老小去平都,听那意思,是要在平都长久定居。

      当时谢三就愣住了,脑中就想起几天前刚听说忠勇公长子留在了平都,第一反应是看向两个哥哥,然后没头没脑地蹦出了一句:“陛下居然会让二位兄长都跟您回来?”

      谢泽眼睛一瞪,喝道:“你胡思乱想什么!那是咱们王爷的儿子,听说你想读书才叫我送你去平都的,休得胡乱猜疑!”

      谢三顿时就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早就听说新登基的陛下城府手段都远胜于熙和帝的两个儿子,虽然血脉上是他们王爷的儿子,但毕竟素未平生,还以为是要把他们这些封疆大吏的家眷留在京中做人质,原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就听大哥对他讲道:“三弟,你不用担心,爹叫你回去是为你前途着想。现在爹爹封了侯,朝中做主的是陛下和魏郡王,你不是一直想读书,你去平都说不定能有机会进太学。”

      谢三猛然抬头惊喜万分地看向父亲,谢泽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好运气,赶上这么好的机缘,可不能给我丢人!陛下的事我不能跟你多说,你给我记住,面圣的时候别太生分了,就告诉你一句话,为父走的时候,陛下亲自送到了望乡亭,私底下跟魏郡王他们都是兄弟相称的。”

      父亲声音压得低,面上却有欣慰得意之色,谢三脑中回忆着当时父亲的那个表情,脚下倒腾得飞快。

      转过两道回廊,远远看见正厅灯火通明,黑压压或站或坐聚了好些人,几乎所有宾客都在此处,遥遥可见祖母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好像正在跟祖母手底下侧着身子的母亲说话,低柔的嗓音隐约可闻,不时还能听见宾客的笑声,气氛很是融洽。

      他不觉压住了喘息,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绪,低头理了一遍跑乱的衣襟,正了正发冠,抬步朝堂中走去。

      他没敢直接进去,站在堂下犹豫了片刻,他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一个生面孔,不禁诧异万分,陛下难道没带内侍随从一个人来的不成?他该向谁通禀?

      迟疑间,家里的下人已看见他,忙跑过来打了个躬,疾声道:“三少爷,太太让您直接进去。”

      谢三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大厅,只听周围的人语随着他的脚步渐渐消失,众人的视线都朝他投过来。他低垂着目光,依稀听见上方那位年轻的陛下在向母亲问候祖母的身体,又带着歉意跟母亲和另一位中年妇人说辛苦她们跟父亲夫妻分隔两地,喊的不是“夫人”“太太”,而是“谢婶婶”和“齐婶婶”。

      待他走近,上面的陛下住了口,听母亲说了句“陛下,这是臣妇的小儿子”,恭敬又亲热。

      谢三垂眸敛容,端端正正拜下去:“臣谢詹之,叩见吾皇万岁!”

      “谢家兄弟,不必多礼,快起来。”清亮的声音含着笑意响起,驱散了隆冬的寒冷。

      有人从堂上走下来,朝他伸手欲扶他起身,谢詹之忙撑了下地自己站了起来,抬头看见眼前之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朝他笑了笑又退了回去,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清了堂上坐在祖母旁边的那位少年天子。

      谢詹之先是为对方的容貌惊讶了一下,不是因为太过俊美,他早就听父亲说了,陛下五官酷似王妃,那位可是当年的平都第一美人,而是因为陛下看起来一派明朗单纯,甚至带了那么一点点稚气,丝毫看不出有像传闻那样翻云覆雨的城府手腕。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陛下不加掩饰的善意,他初次面圣的忐忑紧张完全是多余,那人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他世交的兄长,第一眼就是投缘的。

      “詹之,来这边坐,”陛下又唤道,谢詹之不觉露出笑容来,走上前去,朝着苏芩芳躬身行礼:“苏侯安好。”

      苏芩芳懒懒答道:“客气,叫苏大哥就行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肩膀,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谢詹之笑起来:“苏大哥,好久不见。”

      他朝李氏弯了弯腰,叫了声“大嫂”,又看向刚刚下来扶他的人,还没开口那人已主动朝他抱拳:“三公子,我叫白福敬,在御林军做事。”

      谢詹之顿时便懂了,忙弯腰还礼:“白将军。”

      谢夫人便道:“詹之,你去哪了?刚刚陛下还跟我问起你读书的事来着。”

      谢詹之朝母亲望了一眼,然后先朝方谨初躬身道:“陛下驾临寒舍,臣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才转向了母亲,“母亲,儿子方才去厨上催来着,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开宴。”

      方谨初不由笑道:“詹之,这不是君前奏对,你把我当给你祖母拜寿的世交就好。说起来,我确实跟你爹和哥哥一起打过仗,你爹更是一直跟随我父亲,私底下不用见外了。”

      谢詹之于是点头,含笑道:“好的,多谢陛下。”

      他又朝齐夫人和齐家几个哥哥点了点头,在母亲身边坐了,听方谨初对他说道:“詹之,你刚刚不在,我刚和齐澜他们说了,我有个朋友最近也在太学旁听,等过完年你们可以找他一起去,如果想学武艺,他也可以教你们。”

      谢詹之想了想道:“请问是殿前军副总管,卢欢卢将军吗?”

      方谨初挑眉,惊笑道:“不错,是他,你知道他啊。”

      谢詹之答道:“臣听说卢将军是陛下的故友,武艺超群,臣和两位兄长都极为仰慕,只可惜未赶得及参加卢将军的婚宴。”

      方谨初就问他:“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跟着他?”

      这话一出,谢詹之就感觉对面苏芩芳和齐夫人各自意味深长地朝他望了一眼,祖母也朝他瞟过来,只有母亲没有察觉陛下话中的深意,见他停顿,反而低声催了他一句:“还不快谢过陛下恩典。”

      谢詹之没顾上回应母亲,脑中疾转,方谨初也没催他,含笑等着他想。片刻后,他答:“臣听说卢将军在太学,是跟着知义伯读书的,听闻知义伯会参与协助明年的恩科……”

      他一边说,一边看见陛下目光中似有赞许之意,大着胆子续道,“臣还听说,陛下最近刚颁下了和西宁等国通商的三十条新政,或许将来……”

      他没再往下说,堂上一片安静,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半晌,方谨初笑了,朝祖母悠然道:“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在靖安的时候,詹之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保住你们全家了。”

      谢詹之大喜,耳边听着祖母谦逊地回答了几句,却已反应不过来具体内容了,只看见陛下冲苏侯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听苏侯对他说道:“得空了来我家一趟,咱们好好聊聊。”

      谢詹之连声答应不迭,他到底年轻,心里想着该沉稳一些,面上却终究没克制住喜形于色,又见母亲也笑得合不拢嘴,对面齐氏兄弟亦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他忙努力收拾情绪做出淡定的样子来,生怕让陛下觉得他轻狂,却见陛下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笑意,顿时知道被陛下看穿了,不禁赧颜,心情倒放松自然了许多。

      很快连堂下的宾客和后堂谢家其余的亲眷也听说了“谢三公子第一面就得了陛下赏识,前途无量”。

      旋即管事上来禀报说准备好了,询问是否开宴,于是众人按次出了后堂,前厅已摆好席面,按贵族宴会的习惯男左女右地分列,中间隔了纱屏。谢夫人直性子,刚因为儿子被陛下夸赞了兴奋不已,这会忽然又开始忐忑,见陛下还在和婆母说话,忙瞅空子拉着两个儿媳反复询问菜色,怎么盘算都觉得太过简慢,不由满脸愁容。还是谢詹之落后了一步,低声对母亲说不必担心,陛下驾临为的是和父亲的情分,停留这许久已经是谢家极大的荣耀了,一国之君哪会随便在臣子家里饮食。母亲听说,连忙搡了他一把,让他抓紧和陛下再多说几句话,在自己眼前瞎晃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又一个重要配角出场,本文智商担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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