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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祸起萧墙 ...

  •   “不是说一共两只猛虎吗?”狄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第一天陛下打了一只,第三天庄侯得了另一只,哪里跑出的第三只?”

      曲正杰猛一昂头,脊背贴在了椅背上,冷汗贴在身上透出刺骨的寒,他忽然想起第一天的时候,谢三和陛下说他们遇到那只虎不是人所豢养,当时陛下和将军为了不让众人恐慌,没有公开明言此事,只派人私下调查,谁能想到还没查出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所以说,这到底是意外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为什么出事的偏偏就是孟梁?他虽然很不待见只知道投机取巧满眼私利的孟氏父子,可也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孟二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好容易南方大部分镇抚使达成了统一,愿意归附朝廷,这时候老孟的儿子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何异于变起肘腋、后院起火,如果老孟不管不顾地闹起来,他们该如何应对,如何解释?

      如果事情走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步,西北商路将中断不说,朝廷还得花大力气解决新陵,南林的郑经纶还在虎视眈眈,万一南方诸侯复叛,山河再燃战火,可如何是好?

      等等!曲正杰打了个寒噤,南林……郑经纶?

      “朕刚刚得到了另一个消息,”主帐之内御座上的皇帝面色凝重,话说得缓慢而沉重,“孟长策的长子孟椽,在二十多天前意外坠马,颈椎受伤,五日前不治身亡。”

      “嘶……”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情势怎会在一夜之间急转而下到这个地步,孟长策的两个儿子先后出事,这不是要了老孟的命!

      老孟可是只有这两个养大成人的嫡子!他们这种人家,为了避免嫡庶之争兄弟阋墙,惯例是不许庶子插手军务的,都是嫡子精心教养,庶子庸庸碌碌,孟长策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再从头培养继承人显然是来不及了的,这就等于断了他的后!

      皇帝等了片刻,等所有人都想明白了这个消息,然后平稳地说:“现在还不到追究责任的时候,朕已经下旨紧急封锁猎场,召回所有的参与者和士兵,宣宁卫进场接应,确保所有人都能安全撤出。”

      丁杭探身问道:“臣隐约听说之前猎场混进了外来的猛兽,不知详情如何?”

      他看向魏钧,魏钧从得知消息的时候就面无表情眼睛半阖,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他睁开眼望向一人:“你家将军去哪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见他人影?”

      他问的是魏恒的副将陈琦,整场春蒐礼的安防都是魏恒负责,之前野兽混入也是叫他去查的,结果那事还没查出个眉目,现在情况严峻他却不见踪影。

      曲正杰和朱琇对视一眼暗暗皱眉,魏恒心思细密却相对缺乏应变之能,查案这种事情未必是他所擅长,本来还有个管着天机署的苏芩芳帮他,可苏侯在到达云山第二天就因为一些紧急事务又赶回了平都,剩下魏恒一人难免就有些应对不及。

      “卑职……卑职也不知,下午将军本来是和卑职一起巡视西北三路的,中途将军接了一封便笺,就让卑职先照应一下离开了,一直到卑职巡视结束后回来,听闻轻车都尉出事陛下金鼓聚将,才知道将军还没有归来。”

      陈琦站起来惶恐地答。

      魏钧沉着脸哼了一声,在座位上朝方谨初躬身:“陛下,请容臣派人找丰亭侯回来。”

      方谨初点头,曲正杰已按捺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去!”

      他奔出几步掀帐而出,帘子还没彻底落下,就见他忽然又退了回来,紧接着魏恒大踏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俯首抱拳行军礼:“陛下,臣回来迟了。”

      “魏将军请起。”

      “你去哪里了?”

      皇帝和郡王同时开口,一个平稳温和如旧,另一个却隐隐带着怒意。

      魏恒迟疑一瞬,没有站起来,放下拳头朝魏钧侧身答道:“臣……卑职临时有点私事……”

      “什么私事?”魏钧盯着他逼问。

      魏恒低着头,耳下的颚骨轻轻动了动,颈上青筋显露,“卑职……一件东西找不到了……”

      朱琇站在魏钧身后叹息一声,不愿再听,帐中安静得鸦雀无声,每个丰野旧将的脸上都很难看,谁都猜出了魏恒的私事是什么,他越遮掩,越显得有私心。

      一切都太巧了,包括他擅离职守去与为华歆公主办事或者幽会,原本都不是大问题,只要不出事。可一旦出事,这就是无论如何都开脱不了的罪过。

      虎尸还摆在地当间,浓重的血腥气在帐中盘桓,把刚闻询而来的刘抟举和徐近儒两位老人家差点熏了个跟头。朱琇和陈琦各自抢上一步,陈琦愣了一下退回去,看着朱琇指挥卫士把虎尸抬出。

      孟梁的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知不管此事查出怎么个结果,他们这些人保护不力,回去一定会被将军重刑处死。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春蒐事关重大,一点差池都不能出,让你不要光惦记着你那点私心,耽误正事?你他妈的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魏钧蓦然暴怒,一串喝骂雷霆一样砸在魏恒脸上,把他砸得在地上晃了一晃,面色由白变红,又由红转白,最后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臣知罪!”

      一连串人接着走进,都是像方槿凌这样的王公贵族,以及大小官员。华歆公主走在最后,双颊惨白,摇摇欲坠。

      方槿凌皱眉,悄悄凑近,轻声问她:“你怎么了?”

      华歆公主恍若不闻。

      “陛下对你是何等信任,何等恩宠,你如此荒唐对得起陛下吗?”魏钧缓缓摇头,顾不得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痛心疾首,“你是御林军的统领,陛下的安全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在事发前毫无准备,事发后还懵然不知,是富贵乡里待久了,让你变成了傻子吗?”

      魏恒无言以对,又磕了一个头:“臣……知罪!”

      刘抟举用膝盖撞了撞站在旁边的徐近儒,后者咳了两声,绕过地上跪着的卫兵,走上近前,那几人忙趴着退到角落里,方槿凌等人鱼贯而入,一起行了见君的礼。

      走近之后,他们都看清了魏钧气得身子发颤,眼睛血红,喉结滚动不休,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魏钧如此失态,连徐近儒都暗暗感觉震惊。

      然而……难怪大司马动怒,不算陛下,这是世上唯一和他血脉相近的兄弟,两个人多少年在沙场上并肩作战,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功成名就,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如果换作任何一个人,想必大司马都不会这么生气失望。

      “都平身,”皇帝声音疲惫,“丰亭侯也起来吧。”

      魏钧默默退回了座位,偏着头谁也不看,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派人八百里加急,向新陵报丧。”

      “陛下!”有人顿时就急了,“还没查出来真相,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忠勇公?万一他急怒攻心,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怎么办?”

      “不说就瞒得住吗?”方谨初揉着眉头,“意外还是另有隐情自然要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拖延,更不能遮三掩四,要不然无隐情也变成了有隐情,才是真不可收拾。朕亲自给忠勇公写信,如何措辞,还请徐相稍后帮朕斟酌。”

      徐近儒忙答了“遵旨”。

      就有人提议:“要不要……请大司马稍稍调整一下靖安和钦州的驻军……”

      “荒唐!”方谨初更加无奈,一口打断他,“都打了一辈子仗,欲盖弥彰的事你以为谁会不懂?什么都还没发生,朝廷就明着防备,不是把人往反路上逼吗?这事谁都不许自作聪明,更不许知情不报,等查出来实情,凡涉事者不论是谁一概依律处置,无关的一个也不要株连,亦不许在事情查明之前胡乱猜测,听懂了吗?”

      皇帝的口吻前所未有的严厉,声气不同寻常,于是所有人都肃容齐声应答:“臣遵旨!”

      “至于这件事的调查……”

      “陛下!”魏钧忽然站起来,向方谨初跪下,以头触地,“丰亭侯玩忽职守,罪无可恕,臣身为他的上峰,亦有失察之责,请陛下将此事交给臣,两日之内,臣定然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不少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目光,大司马怒归怒,心里一定是要袒护自己的族兄的,他把这件事不由分说地往自己身上揽,一定是为了尽早澄清事实避免丰亭侯承受更重的罪责。以陛下现在对他近乎盲目的宠信,这事其实一点都不难,连真相究竟如何都不那么重要了。

      果然,皇帝连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魏钧的请求。

      甚至皇帝还主动抚慰:“魏卿不必自责,如果真的是意外,谁也没办法提前预知防范,与你不相干。”

      徐近儒微微皱眉,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重情义,一碰上跟郡王和他父亲故人有关的事就不够清醒,这事真让魏郡王去做,无论查成什么结果都难免受人质疑,到时为了大局说不定反而更难把丰亭侯和他自己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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