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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鲫鱼有毒 ...

  •   深夜,银月高悬,赵荣与沐飞两人趴在屋顶上,一眨不眨地望着西定侯府后门。

      沐飞强撑着眼皮,嘀咕几句:“守了大半夜了,连个鸟也没出来过。”

      赵荣掏出酒囊喝了口酒,低声说:“别急,左司让守在这里,肯定有深意。”

      沐飞一把抢过酒囊:“你喝了几口了?该我了!”

      赵荣咧嘴一笑,看沐飞猛灌了两口,悄声提醒:“喝一口提提神就行了,别喝多了。”

      片刻后,暗夜之中,一道身影从西定府后门悄无声息地走出。

      赵荣轻按了一下沐飞示意,两人目如鹰隼,紧紧盯着那人。

      那人戴一顶斗笠,穿一身灰色劲装,他四处张望一番后,便匆匆抬脚穿巷而出。

      避开夜巡,那人穿街走巷了大约半个时辰,始终健步如飞。

      行至一处偏僻的胡同内,到胡同深处,那人抬手刚要敲门,又机警得向身后看了看。

      当啷,一片瓦当落地之声响起,那人面色瞬变。

      他回首看向房顶,目光如电,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物。

      赵荣、沐飞两人原在房顶飞檐走壁,沐飞一时未注意脚下,未料踩滑了一块瓦片,来不及隐藏身形,一片薄刃在夜色中划出弧线,直冲沐飞而来。

      沐飞抽出天罗刀便挡,薄刃碰撞到刀面上被瞬间弹回,在夜空中发出一声铮鸣清响。

      一片薄刃能使得如此炉火纯青,对方竟是位高手。

      赵荣、沐飞两人飞身从房顶下来,那人也不打算接招,转身便循来路往回逃。

      逃了几条巷子,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那人方才舒了口气,靠在墙边喘息了一会儿。

      再抬眸时,发现赵荣、沐飞两人一前一后提刀而立,正冷冷看着他。

      那人索性也不再躲避,他拿下斗笠,抱了抱拳:“在下邓寒,见过两位大人。”

      沐飞这才看清对方的眉眼,长得有几分熟悉,便道:“今天才见过你,你是定西候府的厨子。”

      邓寒:“大人好记性。”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你要干什么?”

      邓寒双手抱臂,嗤笑一声:“大人此话当真是毫无道理可言,我不过是趁夜间有了空闲,来拜访一下故友罢了。我倒是想问问两位大人,为何一直尾随我?夜间访友,难道这违反当朝哪条律法了吗?天罗司不能单凭猜测,便当街随意抓人吧?”

      “你......”沐飞一时语塞,求救似地看向赵荣。

      “天罗司奉命彻查世子被杀一案,但凡与案件相关的,皆不能放过。”赵荣道,“我问你答,若有隐瞒,就只好请你去天罗司的监房做客了。”

      邓寒摊了摊手:“两位大人这样说,那我也没办法,你们问吧。”

      赵荣沉声道:“你要拜访何人?”

      “我的一个朋友,名唤武全。”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鱼贩。”

      邓寒迟疑了一瞬,脸上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转瞬即逝。

      “怎么认识的?”

      “同乡,我是厨子嘛,他是鱼贩,一来二去,就熟了。”

      “拜访他有什么事?”

      “就...想同他聊聊...世子的事,毕竟定西候府独子,多少是些八卦谈资。”

      赵荣突然插了一句:“这么好的身手,做厨子有些可惜了吧?”

      邓寒脸色一变,然后挤出个笑容来:“混口饭吃嘛。”

      赵荣点了点头,看向沐飞,沐飞比划了个好的手势。

      “现在,你马上回到定西候府,在本案结案之前,不准踏出府门半步,随时等候天罗司传唤。”

      “大人,”邓寒迟疑问道,“世子不是被罗益杀的吗?”

      “还未结案,无可奉告。”

      清晨,天色微亮,赵全刚打开院门,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夏简清面无表情地掏出腰牌,吩咐了一句天罗司查案。

      几人随后鱼贯而入,一方小宅院站了几个天罗司身高腿长的男子,赵全顿时觉得气压十足,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

      他呆立当场,结结巴巴问道:“大人...查...查什么案?”

      夏简清打量他一番,赵全四十多岁,两鬓早已染霜,一双手上尽是些老茧伤口,显然是长年累月的卖鱼杀鱼所致。

      唐浩早搬来一张椅子,夏简清一撩黑色武服袍摆坐下,和颜悦色地开口:“不必害怕,问几句话而已。”

      听到她这样说,赵全更害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大人要问什么?”

      “昨晚上有人深夜造访你这宅子,你知道吗?”

      赵全茫然地摇摇头:“小人不知。”

      夏简清道:“定西候府的厨子邓寒,和你是故交好友?”

      赵全闻言马上点了点头:“我与邓寒是同乡,他常到我的鱼摊买鱼,很照顾我的生意,为人也非常大方仗义,是个难得的好友。”

      “他常从你这里买哪种鱼?”

      赵全回想了片刻:“鲫鱼较多,说是定西候府的主子爱喝鱼汤。”

      夏简清抬了抬下巴,遥指着院内那几口大缸:“就是这些鲫鱼?”

      赵全点头承认,默了会儿,然后鼓足勇气开口问道:“大人...可是邓寒犯了什么案?他可是清白的好人哪!”

      夏简清未答,起身到几口大缸旁看了半晌。

      这缸里仅盛了几尾鲫鱼,且个头较小,通体乌黑,表现与其他鲫鱼全然不同,它们在缸里不断地昂首吐泡泡。

      夏简清指了指游鱼,问道:“这几尾鱼与那几缸里的怎么不同?”

      赵全跟着身后,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大人,那缸是铅山县进来的鲫鱼,口感粗糙,味道很差,没人买,其余的都是就近打的鱼。”

      唐浩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插话问道:“没人买你为什么还买进这些鲫鱼,等着赔本吗?”

      赵全勉强咧开嘴角笑了笑:“大人说笑了,好歹我也是做过多年鱼贩生意,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这几尾鱼是专门给邓寒准备的,他说定西候府养了只猫,口味刁钻得很,专喜欢吃这种鲫鱼。一个月前,我买进一缸养着,从不拿到市面上去卖。每次他来买鱼,就会捎上几条这种鲫鱼回去喂猫。”

      夏简清蓦然停住脚步,转身吩咐:“这几尾鱼卖给天罗司了。”

      说完,反手将两钱银子抛到椅子上:“要活的,烦请您给装好了。”

      “怎么能要大人的钱,几尾鱼不值钱,送给大人了。”赵全还在推让,唐浩捧着一口大瓷盆跑了出来,终于将赵全喋喋不休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

      众人坐在天罗司前堂的正厅内,盯着瓷盆里不断吐泡泡的几尾鲫鱼。

      李玄穆咳了一声,放下手里整理的卷宗:“现在,再把案情汇总一下。”

      唐浩昨晚回来已经向左司汇报过,现在又向众人述说一遍:“昨日去永安河查马车坠落之处,因着下过一场雨,地上没有明显的车辙和马蹄印,在河底只发现了马车的一副车轴,其余部分不知被冲向了何处,马尸被城外的农户捡获,赶到时肉已经被割了干净,只剩了一副骨架。”

      众人:“......”

      无甚有用的线索。

      张守面色有些尴尬,昨日他带着一人去满春苑,两人被里面的姑娘好一通调戏。

      虽说亮出了天罗司的腰牌,但两人到底势单力薄,没有被见惯了京城侯爵的姑娘放在眼里,反倒是垂涎于两人高大健壮的身材,被拉拉扯扯了一番。

      张守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地说:“据满春苑的柳絮姑娘说,当日下午蒋琬应澜鸢姑娘相邀到了满春苑。三人一直在一起饮酒聊天,弹琴听曲,到了快子时,蒋琬便离开了。”

      众小伙面面相觑,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夏简清蹙起秀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众人正襟危坐,忙道:“咳咳,无事,无事,队首,继续,继续。”

      张守:“完了,就这些。”

      “就这些?”李玄穆眉峰皱起,“期间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澜鸢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张守:“我特意确认过,柳絮姑娘说世子爷一直有些头疼,没有要吃食,就饮了几杯酒。澜鸢姑娘的回答与她一模一样。”

      “现在看来,”沐飞想起上次被嘘的经历,斟酌了一下用词,硬生生把一目了然、真相大白这几个字吞了下去,“世子的死肯定与侯府内的人有关。”

      众人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沐飞受到了鼓舞,接着道:“现在查清楚是侯府内谁下的毒,谁捂死的人就行了。”

      唐浩十分忿忿:“八成就是一个人干的,不然会这么巧合?沐哥之前说的对,说不定就是罗益。”

      夏简清敲了敲桌子,严肃警告众人:“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说完,抬眸看向李玄穆:“左司,这几尾鱼怎么处置?”

      李玄穆思忖片刻,沉声吩咐:“让厨房去煮汤,浓浓的熬一碗。”

      众人:“......”

      两刻钟后,厨子端了一碗浓汤过来.

      沐飞紧随其后,他抓了一只耗子,此刻正倒提着耗子尾巴进来。

      耗子龇牙咧嘴地吱吱乱叫,凶神恶煞得要去咬沐飞的手。

      浓汤放得凉了些,李玄穆取过来一只大碗,倒进一碗底浓汤,沐飞随手便把耗子扔了进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拼命喝汤的耗子,片刻之后就捂头撞碗,一副头疼欲死的模样,最后四脚朝天躺在碗底一动不动。

      “厚葬它。”

      夏简清看着端碗出去的沐飞,沉声提醒。

      李玄穆看出了些端倪,立刻吩咐众人:“张守,立刻带人去定西候府,务必抓到邓寒。唐浩,去一趟铅山县,查清楚这种鱼为何有毒,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回来。”

      几人领命而出,只剩两位大人坐镇天罗司。

      夏简清微抿柔唇,细白指尖揉了揉额头:“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线索。”

      “什么?”李玄穆道,“直觉也很重要,说来听听。”

      “蒋琬只是简单的被澜鸢姑娘叫去喝酒听曲吗?”夏简清白皙的手指在案桌上敲了几下,“为何罗益在回府中途下车再上车,马就会发疯一样的往河里冲?”

      “青楼姑娘邀世子喝酒听曲,也说得过去,”李玄穆提笔在卷宗上写字,这案子已经有些眉目,等结案的时候要把卷宗直接呈给皇上过目,“至于罗益中途是否下车,马有没有发疯,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词,不能全信。”

      “那,”夏简清一手撑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睛:“说说你怎么把蒋琬中毒与那鲫鱼联系起来的?”

      李玄穆不自然得稍稍移开目光,沉声解释:“我之前只是推测。蒋琬胸腹及四肢呈浅黄色,是中毒的表现,但中毒后没有暴毙,极有可能是长期慢性中毒。再加上之前询问过的几人都声称蒋琬当日说自己头痛,恐怕是中毒加深的表现。蒋琬爱食鲫鱼汤,最容易动手脚的应该就是这道食材。我让沐飞与赵荣大张旗鼓的去西定侯府查,就是让下毒的人心虚,看看会不会露出马脚。”

      “若是直接将毒药放在鱼汤里,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察觉,所以这鱼本身就有毒,才是最好的计划。”夏简清若有所思地补充。

      “我并未想到这么多,”李玄穆唇角泛出一抹轻笑,“只是邓寒自己生怕被发现,一时不够谨慎罢了。”

      “可归根结底,蒋琬死掉的直接原因是在马车上被人捂死,既不是溺水,也并不是中毒。”

      夏简清轻咬下唇,微微蹙起秀眉。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李玄穆道,“现在的关键点就在于,中毒,捂死与溺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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