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梦生》寅玄

25、粉背包

　　虽然若水云自从进了陆林公司就经常出差，但也都是在国内城市，多半是第二天就返回了，多则也就三四天的样子。可这次要去的地方是里昂，万里之外，异国他乡，而且是去处理葡萄酒庄的事情，这是路林丘的新生意，与陆林的以往业务是全然不同的领域。若水云平时不饮酒，即便是同事聚餐、朋友聚会或生意会餐，她也都是浅尝辄止，对红酒一概不知，也从未深入了解过，因此对于此次的工作和旅程她不免充满了担心。
　　无莫与一听若水云要去法国，登时翻了脸。
　　“妈妈，能不能不去？”无莫与嘟着小嘴道，“那么远的地方，你若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好孩子，妈妈是要去工作。虽然时间可能会长些，但我保证，一旦处理完工作就立马赶回来。”若水云将儿子抱在怀里，安慰着，“这是妈妈喜欢的工作，你不支持吗？再说了，我一定会每天每天都想着你的，好不好？”
　　“你是不是也要像爸爸那样？”无莫与突然问。
　　“像你爸爸哪样？”
　　“昨日爸爸带我去游乐园，还有一个阿姨也跟着一起去了，爸爸对她很好。我想那应该是他女朋友吧，又一个新的女朋友！”无莫与生气地说着，“我讨厌爸爸有女朋友，他总是很快就会有新的女朋友！我讨厌那个阿姨！妈妈和爸爸才是一家人，那个阿姨虽然年轻，但我一点也不喜欢她，我讨厌她与爸爸在一起！”
　　若水云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讲这样的话，她突然意思到儿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哭闹的小娃娃了。
　　“没事的宝贝，你还有妈妈呀！再说了，爸爸一定也是很爱你的，不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又换了女朋友，他都是爱你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因为他是你的爸爸，你是他的儿子呀！宝贝，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我们身边是否有了其他人，我和爸爸都是爱你的，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若水云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将他抱得更紧了。与无重的爱恨纠葛早已随风散去，可对孩子的伤害要到何时才能过去？
　　叶聆和若峰准备了好些东西，足足装了两大包，要让若水云带去里昂。
　　“外面不比家里，多带点东西，有备无患。”若峰道。
　　“那也不用带那么多呀！”若水云道，“爸，那边什么都有，用不着带这些。”
　　“怎么不用？”叶聆道，“瞧你这孩子，外面能比家里吗，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姑娘家到处转悠多不安全呀！还是都带上比较方便。”
　　“真的不用，妈，”若水云解释道，“路总说那边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次又是与他一起去？”叶聆道，“怎么每次出差都是跟他一起，你们其他同事去不去？”
　　“那边会有很多新同事的，您放心吧。”若水云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在外面跟你同事多团结，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和你妈打电话。”若峰嘱咐道，“莫与你就放心好了，我和你妈会照顾好他的。”
　　“妈妈，你要经常打电话给我啊！”莫与依依不舍拉着若水云。
　　“妈妈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若水云安慰道，“我每天都跟你视频，好不好？”
　　“好！”无莫与说着便要哭，却强忍着泪水抱住了若水云，若水云紧紧地抱了他一会儿。
　　“好啦，妈妈得走啦！”若水云笑道，“宝贝，乖！”
　　若水云照路林丘所言，只拎着一个小背包，除了证件以外，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她穿了件洁白色的过膝连衣裙，脚上穿了一双洁白色帆布鞋，头发柔顺地披散在后背上，看起来清爽又富有朝气。当叶聆、若峰和无莫与看到她背上的那个只有一尺大小的粉嫩粉嫩的背包时，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一脸错愕地目送她出门……
　　“姥姥，我妈说她要去出差，而且是去法国，对吧？”
　　“是啊！”
　　“确定？”
　　“她是这么说的呀……”
　　“出差工作，又是那么远的地方，可她那个背包……”
　　“是噢……这……我也看不懂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妈最近有什么不一样？”
　　“没觉得呀！”
　　“观察不仔细！”莫与一抖鼻子道。

　　若水云下楼之前，路林丘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若水云有些抱歉，小跑过去：“路总，您什么时候到的？没让您等多长时间吧？”
　　“没有，我刚到。”路林丘瞧见若水云的一身装扮，眼前一亮，她平日里总是穿着职业装，不是衬衣、西装，就是套裙，总是一副公事公办，冷静严谨的模样，今日穿上这身衣裙，又活泼地那么一跑，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尤其是那个粉嫩的小背包，委实满满的少女心，路林丘裂开嘴笑了。
　　“上车吧！”
　　“好。”
　　只要有若水云坐车，路林丘都会自己驾驶，今日要去机场赶飞机，才叫来了司机。若水云拉开副驾驶的门，便要进去。
　　“坐后面吧。”路林丘微笑着道。
　　“噢……好的……”若水云迟疑着坐在了后座位上。
　　路林丘坐在了她的旁边。她觉得很不自在，别扭劲一股脑都跳了出来，手足无措地将背包往怀里拉了拉，再拉了拉。路林丘眼满笑意地瞧着她的小动作，仿佛在观赏一个取巧淘气的娃娃。
　　“带这个，”路林丘指着那个小背包道，“恰好。”
　　“哦……呵呵呵……”若水云闻言，干笑了几声，愈发觉得尴尬起来。
　　“路总，这次都有谁去呀？”
　　“有很多人。”路林丘眼睛里依旧蓄满着笑意，打从见到若水云出来的那一瞬，他便在笑了，就那样一直笑着。
　　“他们是在机场与我们碰头吗？”
　　“不是。他们在里昂，在等我们过去。”
　　“里昂？”若水云疑惑地道，“不是这边的同事吗？”
　　“不是。是那边的新同事。”路林丘道，“这边事务繁忙，他们没有工功夫过去。”
　　“那倒也是。”若水云点点头。

　　易世宇躺在树干上，翘着一只脚，皱着眉头道：“唉，我说你到底听没听到啊？”
　　“知道了。”棕熊道。
　　“知道了？”易世宇吃惊地道，“你没事吧？他可是来势汹汹，眼下还要带若水云去里昂！里昂啊，万里之遥，而你，只能圈在这个破栅栏里，什么也做不了。你都不担心？”
　　“事到如今，她的身边有路林丘整日围着，你这千年等待又算什么？真为你感到难过……你倒是说句话呀！”易世宇有些恼火，为棕熊有了个强劲的情敌恼火，也为棕熊无动于衷而恼火。
　　“世宇，她……”棕熊终于道，“一切都好吧？”
　　“好！好着呢！我看她与那个路林丘在一处，欢喜着呢！”易世宇气嘟嘟地道，“我一直劝你忘记她，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他们情意绵绵，而你却只能在这里黯然情伤！”
　　“这不怨她，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棕熊幽幽地道，“不知者，无可怨。”
　　“我为了让她确信你的存在，特意编了个梦境，在梦里都让她看到了，可她居然猜不透！”易世宇嘟哝着，“真不晓得她是笨，还是不想猜透！”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易世宇发觉说漏了嘴，掩饰地大笑起来，“没有的事，哈哈哈……什么事都没有……”
　　“不要告诉她……你答应过我的，不要让她知道我！”棕熊恳切地道，“我被困于此处出不去，若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只会让她伤情，对她一点益处都没有。况且，苦情对我仇恨甚深，还多次向我表示要对若水云不利，我怕他会将对我的仇恨施加于若水云身上。若水云不知道我，对她反而是一种保护；若她一旦知晓了我的存在，便迟早会知道与我的纠葛，如此一来，她必会被再次牵扯进那些是非恩怨当中，悲痛伤情，不得安宁，还极有可能遭来杀身之祸！若她有什么损伤，便是要了我的命！世宇，万万不能让她知晓，万万不能！”
　　“好好好，不告诉她，不让她知道！你莫再担心了，本公子给你哼个小曲怎么样？”易世宇说罢，便哼起小曲儿来，曲调十分欢快。
　　棕熊以前从未听过这个曲子，委实不晓得是什么曲子，有可能是易世宇自己编的，也有可能是乐乔谱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知道易世宇这样做是想让他舒怀。

　　里昂是一座有故事的美丽城市，这正是若水云的感受。这是她第一次来法国，也是第一次来里昂，异域他乡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感慨。
　　“真美！”她感叹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美丽的地方，太多可爱的人们……如若能够经常出去走走看看，真乃人生幸事！”
　　“葡萄酒生意做起来后，我们需要经常来的。你是不是没有来过这里？”瞧见若水云那副惊讶的模样，路林丘问道。
　　“是的，我没出过国门。”若水云开心地笑着。
　　“日后，你什么时候想出去转转了，便可以出去。”路林丘微笑着道。
　　“这怎么可能？”若水云脸上明明挂着非常向往的表情，却摇摇头道，“我还要工作，而且那得需要多少银子？”
　　“你想出去的时候，我给你放假。”路林丘歪头看着若水云道，“出去转也不一定要花多少钱，路费备上，其他的开销可以节约。”
　　“想出去的……时候？”
　　“或者，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费用我出，可好？”
　　“不好吧，您那么多生意要忙活，哪有时间！再说了，若让您出费用，这于理不合。”若水云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马上拒绝道，“这个法子，行不通，没有可能性。”
　　“做生意不是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路林丘大笑道，“若是与你一道旅行，我自然能抽出时间。”他讲的轻松快意，还边说边敲了一下若水云的脑袋，像大人对娃娃似的。
　　若水云一下子懵住了，只管呆呆地瞧着他。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深沉严肃的路林丘居然也有这样童趣的一面。
　　“傻姑娘，看我做什么，看马路两边。”路林丘笑道，“你看那个建筑，好特别！”
　　若水云没去看建筑，而是呆呆地瞧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他此刻的笑容与以往有太大不同。他以往的笑容或是深邃悠远，或是虚空缥缈，或是深情感伤，或是柔情似水，而此刻的笑容却是如少年般痛快开怀……若水云被他这样的笑容所深深吸引，确切地说是他的每一种笑容都在无形中吸引着若水云，而眼下这样的笑容却叫她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是一种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来自何时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看吗？”路林丘微笑着道，声音那样轻柔，那样美妙，好似春风拂柳一般。
　　“好看！”
　　“喜欢吗？”
　　“喜欢！”
　　“既然喜欢，那平时为何还要那样冷？”
　　“您说的……是什么？”
　　“你觉得呢？”
　　“我说的，是窗外的风景。”
　　“我说的，是路林丘的脸！”
　　若水云哑然。路林丘笑了。
　　静默了好一会，若水云才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路林丘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若水云嘀咕了一句，“还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