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梦生》寅玄

32、化形

　　夜央时分，临境森林上空骤然冲出一道淡蓝色的光电，直入云霄，霎那间，万物震荡，地动山摇。随着一声怒吼，破栅栏里的棕熊瞬间化身为一名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高纶蓝衫，风华绝世。
　　“太好了，终于成功了！太好了，墨千擎，真是太好了……墨少，五千年了，你终于再次恢复人身了！终于能够在原身和人身之间随意转化了！”易世宇欣喜若狂，在破栅栏旁边又蹦又跳，大喊大叫，“终于，又见到你了！”
　　墨千擎兴奋地道：“易世宇，至于兴奋成那样吗，瞧你那点出息！诶，你小点声，三更半夜的，吵到周围的邻居了！”
　　“这么大的喜事，本公子能不兴奋吗，本公子就是要叫……”易世宇说着，大叫起来，“啊啊啊……墨少……墨少……回来了……果然回来了……”
　　“世宇……你快别喊了……”
　　“不喊？本公子憋得难受！”易世宇将声音压到了很低，嘿嘿笑道，“好啦好啦，听你的，小点声！五千多年了，你时时刻刻勤修苦练，钻研心法，到底是被你寻到了门路，到底是值得的，你瞧，你又变回了那个风流倜傥的墨少！”
　　“瞧你……”墨千擎哈哈笑道，“都几千岁的人了，竟还是这幅样子，与年少时一样，真是一点都没变！”
　　“对！就是没变！一点都没变！”易世宇终于消停下来，靠近栅栏，问道，“都恢复人身了，你怎么看起来还没我开心？”
　　“眼下也只是恢复人身而已，可还是被困在这个破栅栏里出不去！”墨千擎沉重地道，“最主要的是，苦情一定会有所动作，但我猜不到他究竟想干什么……真是伤透了脑筋！”
　　听到这里，易世宇皱起了眉头，摸着下巴，若是有所思地道：“是哦，他会不会还在想着那件事？可是，精魂已经化成这个破栅栏了，他还能有什么筹码？”
　　“精魂虽然已不能为他所用，但我总觉得他还有其他阴谋，而且正在筹谋！”
　　“说来也怪，最近这段日子并未瞧见他有什么动作。确切地说，是从若水云去里昂以后，他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兴许不是没露面，只是我们没有瞧见!”
　　“嗯！”易世宇点点头，觉得墨千擎说的很有道理，“如若真是这样，那他行事还真是诡秘，本公子日后要多加提防才是。”
　　“哦，对了，去里昂，若水云是同路林丘一道去的哟！”易世宇眨巴着眼睛，俏皮地接着道。
　　“无妨，一道去的，肯定还有其他人。”墨千擎不以为意地道。
　　“只有他们二人！”易世宇轻哼一声。
　　墨千擎闻言，脸色瞬即暗淡下来。
　　易世宇见状，赶忙安慰道：“从北京过去的只有他们二人，但本公子猜想里昂那边一定还有其他人在等他们，毕竟是去工作，两个人人手怎么能够，怎么着也得几个人吧。”
　　墨千擎不语。
　　“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日后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易世宇叹气道，“本公子这都是什么命啊……不是怕你伤心叫你放弃她，就是怕你伤心叫你注意她……哎哟，本公子怎么就这么难！”
　　“世宇，你说……”
　　“什么？”
　　“她……她……”
　　“有什么话，你就说，何时变得这么支支吾吾了？哪里还像你？”
　　“她和路林丘……是哪种情况？”
　　“这我哪知道！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就是那种情况喽。”
　　“当真？”
　　“猜的。”易世宇晃荡着脑袋道，“若水云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向来最是奇怪，本公子最不擅长的就是猜测女人心思了。但是路林丘对若水云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情深似海！”
　　“他……路林丘……怎么样？”
　　“想听实话吗？”易世宇看起来萎靡不振。
　　“实话！”墨千擎斩钉截铁地道。
　　“风流倜傥，器宇非凡！”易世宇露出一副赞许的表情，“实乃人间龙凤！”
　　“她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当然不记得了！她早把你忘了！现在有路林丘在身边，她过得好着呢！你切莫再琢磨了，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要你伤情的，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事实情况，好调整自己的心思。总之，她与你已经毫无关系了，你就放手吧！”
　　“本少不会放手的！”
　　“那你想怎样？又能怎样？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清醒？”易世宇见墨千擎那么坚决，一下便来了气，“她不是‘她’！她只是若水云，一个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的人！懂了吗？”
　　“忘了她吧……忘了她！”
　　“不！不……”墨千擎闭上了眼睛，“本少不要忘记她，本少不能忘记她！不能！”
　　“就知道会这样！”易世宇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如若你想见她，我这就将她带来。”
　　“不要带她来！我不想让她见到我这个样子，不想让她担心！”
　　“担心？纵使本公子将她带来这里，她也不会认得你，何来担心？除非……除非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不能告诉她！”
　　“算了，当本公子没说，说了也是白说！”易世宇嘟囔道，“你刚恢复，需要静养，静气凝神吧！本公子乏了，要休息一会！”
　　易世宇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跳上破栅栏旁边的大树，躺在树干上睡着了。
　　墨千擎望着远方，幽幽地道：“会吗……你会忘记我吗？会不认得我吗……”

　　这日夜里，若水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奔跑，一片片绿油油的麦田在她脚下飞奔掠过，一簇簇植株迎面扑来又迅速被甩在身后。麦田边缘寥寥几棵柳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细数着她的脚步……
　　她顾不上看周围的任何事物，只顾拼命地向前奔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奔跑，是在追逐什么人？还是被什么人追逐？
　　奔跑了许久，她以为跑到了尽头，不料下面低洼处还有一片麦田，她一跃而下，跳入了低处的麦田。正在此时，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望去，便看到两名青年男子立于麦田旁边的擎天柳树下，其中一个男子高纶蓝衫，另一个男子一身战衣，皆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但是若水云根本不认得他们，她没有回应，也来不及思索，只顾朝前飞奔……
　　那两名男子一直在身后呼喊着她的名字，直到她跑的太远，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当她悠悠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感觉到心口在隐隐作痛，但为何会痛，她却无从知晓……

　　若水云和徐泠约好去虹升商场逛逛，她穿了件长及脚踝的淡绿色长裙，长发顺滑地披在后背上，画了清爽的淡妆，便出了门。
　　“水水，今日这个形象才最适合你。”徐泠笑道，“瞧你平时把自己捯饬的，什么西装西裤、西装套裙、衬衫的，委实沉闷，白瞎了你这张脸！”
　　“上班不那么穿，难道要穿成这样？多不合适。”若水云指着自己的连衣裙，又看了看徐泠的白色短上衣和黄色短裙，道，“诶，菱角，你今天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很扎眼哟。”
　　“出来逛商场，还不得穿点特别的！再说了，这是周末，你有多久没陪本姑娘好好逛逛了？自打你从里昂回来，这可是头一次！今天我高兴，你别扫兴啊。”徐泠嬉笑着，挽起了若水云的胳膊，她比若水云矮了差不多两公分。
　　“那不是因为忙吗，哪有时间闲逛！”
　　“有那样一个工作不要命的老板，不忙才怪嘞。”徐泠将若水云拽到一个咖啡馆门口，“喝杯咖啡再逛吧，我有点累了。”
　　“那就歇会吧。”
　　她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杯咖啡，歇息了一会儿，又去逛店铺了。徐泠想要逛服饰店，若水云想要去书店看看。
　　“水水，你来逛商场还要去书店，真没劲。”徐泠嚷嚷着，“我们去那家吧，那家的衣服我很喜欢，你陪我去看看。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去书店！”
　　徐泠说着拉住若水云便朝那家服装店走去。
　　“那好吧，徐美人想看衣服，本姑娘就舍命相陪喽！”若水云笑嘻嘻地道。
　　“这个话，我爱听。”徐泠笑道。
　　徐泠在服装店里左挑右选，试了又试，最后选了一件上衣、一条裙子、一条裤子，才算满意。从商场出来，她们又一起吃了晚饭，待若水云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钟了。
　　“妈妈，姥姥说你今天不上班，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无莫与扑倒若水云怀里撒娇道。
　　“妈妈去找徐阿姨了。你今天跟姥姥姥爷去干什么了？”
　　“我们去了舅姥爷家，姥姥说一个月没见她弟弟了，想他了。”
　　“莫与真乖，舅姥爷家好玩吗？”
　　“好玩，舅姥爷养了两只兔子，还有两只鹦鹉，很可爱。”无莫与兴致勃勃地道，“不过，舅姥爷只让我看着它们，喂它们东西吃，不让我摸他们。真小气！”说着撅起了嘴巴。
　　“莫与，水云，来，吃个苹果。”叶聆递给若水云和无莫与一人一只苹果。
　　“姥姥，我想吃葡萄。”
　　“哦，莫与想吃葡萄呀，那等着啊，姥姥这便去拿。”叶聆宠溺地朝莫与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
　　“莫与，”若水云摸着无莫与的脑袋，微笑着道，“去帮姥姥一起拿。”
　　无莫与笑着朝叶聆跑去，叶聆将葡萄洗好，放到了碟子里。无莫与将碟子端到若水云的面前道：“妈妈，你也吃。”
　　“好，妈妈也吃。”若水云摸着无莫与的脑袋笑道。
　　“女儿，来来来，你看看，这个人讲的，那叫实诚。”若峰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这会招呼道。
　　若水云走过去，看到那是个讲解经济财经的节目，便道：“爸，您在看财经解说呀，这个，我可没您懂。您慢慢看啊。嗯，这个苹果真脆。”她压根没兴趣看财经解说，走到电视前看了一眼便走开了。
　　“诶，你别走呀，一起聊聊。”若峰喊着，“这孩子……长大以后，就越发没时间陪父母了，还是小时候绕膝调皮的好！”
　　“老若，你嘟囔什么呢？你这一天到晚没事干，孩子能跟你比吗？她忙了一天，多累啊，甭烦她，让她好好休息。”叶聆端了杯茶水递给若峰，“你想聊什么，我陪你。”
　　“你聊？你懂什么呀！这讲的可是财经，你的绝缘体！”
　　“诶，我说你这老头，还没完没了了！你休要嘚瑟，我明儿就学去。嘿，我就不信了，还能输给你不成。”
　　“你不输，你怎么能输！你一辈子都在赢我！”
　　若峰和叶聆争争吵吵，说说笑笑，若水云和无莫与看着老两口，双手一摊，无奈地摇摇头，各自进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