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梦生》寅玄

65、妖灵界

　　数月以来，伯右公司的创立和产品研发与推广占去了路林丘大部分的时间，他反复辗转于里昂、罗纳河谷和非洲，无暇他顾。但得益于他杰出的经营和管理才能，早早地便在陆林公司和水间公司启用了阶梯人才计划，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涵盖研发、制作、生产、市场推广、营销和管理等各个领域。老将与新人互相提携，论功置位，公司全体系上上下下皆在奋力拼搏，即便是在他忙活伯右公司的事务期间，陆林和水间的运营也是有条不紊，市场全面拓展，业务更是蒸蒸日上。
　　算起来，已然许久没有回国了，路林丘的心早已漂洋渡海，来到了若水云的身边！

　　在贝里家宴上，当贝尔讷和卢西娅带着两个孩子——克拉尔、尼诺到来时，克拉尔飞快地朝路林丘奔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双臂死死地捆住了他的腰身。
　　卢西娅看着女儿的举止直摇头，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确切地说是大家都早已习惯。每次只要一瞧见路林丘，克拉尔的第一个举动便是向他扑过去、抱起来。无论在什么场合，她这个举动都从未变过，这一次自然也是如此。
　　“好了，克拉尔，”路林丘试图劝她松开，笑着道，“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如今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能再这样抱我了，明白吗？”
　　“我不！”克拉尔自小便是个恣意的性子，长大了也不见有什么改变，听到路林丘叫她放开，便将脸往路林丘胸口帖得更紧了。
　　“人家路林丘有女人，你别自讨没趣，还不松开！”尼诺白了一眼克拉尔，讥诮地道，“你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孩子，他喜欢的是若水云那样的，你瞧瞧自己，有哪点像？似你这般脸皮厚的，男人不喜欢。”
　　“小屁孩，你才多大，懂什么？讲起话来倒是一本正经，昨日还不是因为打游戏的事，被妈妈教训了，真是个怂包！”克拉尔一嘲讽起尼诺来，便来劲，“还有啊，你应该多练练拳脚，别每次都被盖拉乌那小子打的满地找牙！哼，还取笑我呢，也不瞧瞧你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莫不是被盖拉乌揍得长不了个儿了？”
　　“你！”本想嘲讽克拉尔，结果却反被克拉尔奚落一番，还直戳痛点，尼诺一着急，气哭了，“妈妈，你瞧她……简直就是个泼妇！”
　　“你们两个小鬼，就不能安生一会儿吗？每日这样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贝尔讷每日被孩子们吵闹，不胜其烦，大声央求道。
　　路林丘见克拉尔不松手，便去掰她的手，她却双手反扣，抓得更牢了。
　　“克拉尔，松了，松了，莫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松手，好不好？”路林丘好生劝说，克拉尔总算是松开了手。
　　“你知道的，路，我打小便喜欢你！我说过要嫁给你，便是要嫁给你！”拉克尔一席话，听得路林丘哭笑不得。
　　“别说傻话了，你在路叔叔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路林丘道，“你以后会遇到适合你的男子，也会结婚生子。类似这样的话，休要再讲了，知道吗？”
　　“我要与你结婚，与你生子！”克拉尔一股脑讲完，气呼呼地跑开了。
　　大家互相瞧着，面面相觑。
　　“路，你别放在心上，”卢西娅无奈地道，“这孩子就是这样，任性胡闹。”
　　“根本不听我的话！”贝尔讷耸耸肩道，“不过，他们班级有个男生貌似对她还不错，在那次班级活动的时候，我偶然间发现的。”
　　贝尔纳此话一出，卢西娅、路林丘和尼诺皆是一脸震惊，他赶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恰好在那个时候瞧见了那个男生的那个状况，并没有瞧见克拉尔有什么反应。而且，我是不支持早恋的。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路林丘是有机会从她那小心眼里逃脱的。”
　　贝尔纳这样一解释，大家才放下心来。

　　路林丘要回北京了，科莫去送他。到达机场的时候，科莫问他：“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再回来？”
　　“得了空，便回来。”
　　“得了空？”科莫道，“那是什么时候？”
　　“有空了。”
　　“……”
　　“……”
　　“等你！”
　　“保重！”
　　送走路林丘后，科莫启程去旅行了。早年间他游历世界，不晓得究竟发生了多少事，以致于在后来的许多年里他都没再去旅行过。可这一次，他终于又下定决心，轻装出发了。他知道，路林丘这次回北京，没有几个月是不会回来的，而这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游历好些地方了。
　　“半生游荡，半生浮萍，说的就是你吧，我的好兄弟！在你身上，究竟有多少故事，多少秘密……委实叫人无奈，叫人心疼……”路林丘每每这样想的时候，都会莫名地觉得科莫仿若另一个自己，一个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孤寂地漂泊的自己……

　　路林丘回到北京，一下飞机便命司机载他去了白衣书店。已经有太久没有见到那个令他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人了！她，还好吗？
　　去往书店的路，好漫长！
　　路林丘心里默念，翘首以盼，终究是到了。
　　只见若水云一袭白色长裙，长发披肩，手里拿着一本书，站于书架前。那一排排高高的泛着光泽的木质书架，还有那排列整齐的大小不一的书籍，将她衬得是那样的弱小；可那弱小中又溢着挡也挡不住的雅致清秀，与满室荡漾着的书香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路林丘站在书店外，望着店内的她，心脏“咚咚咚”直跳。他费力地伸开手掌，想要压制住内心的雀跃与哀伤，可是无用，他的心仿佛不是他的，根本不得他控制，只管咚咚狂跳，丝毫不停。
　　“你一切安好，便好！”路林丘兀自呢喃道，腿脚不受控制地朝书店走去，但刚跨进门槛，腿脚却又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若水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头来，路林丘那挺拔超凡的身姿与热泪潮湿的双眼便顺时映入了她的眼帘。
　　两人之间，这一处远远地静静地凝望，仿佛定格了时光，望穿了秋水，阅过了万世苍凉……
　　然而，路林丘始终没有走过去，若水云也始终没有走过来，渴盼已久的拥抱终是化为泡影，只余下炙热滚烫的心声声哀嚎、丝丝泣血……

　　接下来的几日，开会，审批文件，每日的工作都排的满满当当。大家下班后，路林丘还得加班，几乎每日都是没日没夜地忙活。经过多日的操劳，一些紧要的事务总算是处理完了。路林丘决意再去喻桥茶馆探一探，兴许能发现些什么。因为，对他来讲，迄今为止他所接触到的最为诡异的人和事都发生在喻桥茶馆。常依蕴婚礼时，突然出现的老枯树和紫季虽然也是异类，但终究无迹可寻，令他无法捉摸。
　　路林丘刚入喻桥茶馆，贾喻桥便微笑着打招呼：“欢迎光临。路先生，想喝点什么茶？”
　　“喝茶就不必了，贾老板，翠合楼生意可还红火？”
　　路林丘乍然一问，倒是令贾喻桥没有料到，他微微一愣，继而又笑眯眯地道：“不知路先生说的翠合楼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喻桥茶馆，不是什么翠合楼！路先生莫不是在讲玩笑话？”
　　贾喻桥虽只一瞬间的微愣，立即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却还是被路林丘瞧住了。于是，路林丘微微一笑，道：“翠合楼当真是个好地方，往来人多，酒也香醇，路某有口福，有幸喝过一次，至今难忘！”
　　“哦！听起来果真是个好地方。”贾喻桥笑道，“路先生既然不喝茶，那老朽给您倒杯水，如何？”
　　“在那里，我还见到了一个人。”路林丘没有接贾喻桥的话，而是继续道，“你猜，是谁？”
　　“是谁？”贾喻桥面露疑问地道。
　　“让本洞主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陡然间，一个空灵响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阵蓝紫色的雾风刮来，他们便一同被卷到了一条大街上，仿若从天而降。
　　路林丘一连串打了好几个趔趄方才站稳，贾喻桥站在旁边五六十公分的地方，紫季站在另一边，三人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三角形。路林丘顾不得再询问贾喻桥，迅速地朝四周探望，但见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们的突然到来，对街道上的人们压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根本无人关注他们。距离此地三四十米之处耸立着一栋两层的楼房，里里外外灯火辉煌，门前门后客流满满，矗立于这条街上显得异常乍眼。楼房门头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翠合楼”。
　　“翠合楼？竟然到了翠合楼！”路林丘惊道，“紫季，你是用什么方法把我带来这里的？”
　　“带你来此，哪里还需要方法？”紫季轻蔑地道，“无知人类！本洞主没工夫搭理你。”
　　紫季话音未落，却一个回头，一掌便朝贾喻桥劈去。贾喻桥瞬间移位，躲过了那一掌。紫季紧接着又劈出一掌，贾喻桥又一个瞬间移位，再次轻易地躲了过去。接着，紫季一伸手，手中便凭空出现一个蓝紫色蛇形手杖，正是紫季的武器之一“紫蛇杖”。紫季抡起紫蛇杖，朝着贾喻桥便又是狠狠一击。贾喻桥闪躲不及，抬手接去，手臂刚触到紫蛇杖的那一刹，电光火花便“噼噼啪啪”乱飞乱溅。二人战得激烈，混在一处，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还不亮兵器！”几百个回合过后，紫季喝道。
　　“就凭你？”贾喻桥喝道，“也配！”语气里满是轻蔑。
　　“哼！莫不是你这老树枝已然枯死，拿不出兵器来？”紫季也不示弱，嘲讽道。
　　“满口胡言！”贾喻桥斥道。
　　“老枯树，休要狂妄，以为我不知道么？前几日，你阴谋未得逞，身受重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紫季本来轻蔑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悲伤不已，眼里竟是渐渐湿润起来。
　　“你看到了吗？”紫季仰天长叹，“今日，你的血海深仇就要得报了，你开心吗？”
　　紫季刚说罢，无数条蓝紫色的小蛇便倾囊释出，弯弯曲曲闪电般向贾喻桥冲杀过去。贾喻桥使出浑身气力闪避，试图躲过这一击，但终究是重伤不济，闪避不了。贾喻桥眼看就要中招，突然间，一片鱼鳞兵器自天而降，正是白霓裳的“鱼鳞甲”。鱼鳞甲“唰唰唰”几下，将蓝紫小蛇击得粉碎。
　　接着，白霓裳便出现在眼前，扶住贾喻桥，关切的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焦急：“你怎么样？”
　　“白鱼精，你找死！”紫季语毕，又是伸手一挥，无数蓝紫小蛇又倾囊冲出，杀向白霓裳。就在距离白霓裳一米远近时，无数条小蛇迅速汇集在一起，合成为一条数丈之大的蓝紫色蟒蛇头颅，张着血盆大口，朝白霓裳冲将而去。
　　白霓裳大喝一声，鱼鳞甲顿时化作一道巨大的白墙，闪着五光十色的光彩，挡在了蛇头前面，与蛇头互为击杀，互为抵抗。就在白墙与蛇头僵持不下之时，一道黑色的雾气朝蛇头劈下，在蛇头上方化为一把黑色的金属大刀。
　　“快带尊座走！”一个浑厚的男子的声音喊道。接着，便出现了一个全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篷，带着黑色面罩的蒙面人。此人身形十分高大，比一般男子要高出差不多二十公分，正是苦情的得力助手花狸。
　　白霓裳见花狸来助，转身扶住贾喻桥，瞬间遁了。
　　“又一个不要命的！”紫季冷冷地道，抡起紫蛇杖便朝花狸杀去。
　　花狸使出长柄刀不停接招，看起来他根本没有回手的余地。才打了十五六个回合，便又出现七个全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篷的黑布蒙面人。单看这装扮，便知全是苦情的属下。七个蒙面人的出现，拖住了紫季，救了花狸。花狸借机遁去，但那七个蒙面人却皆被紫季斩杀于紫蛇杖下。
　　“不自量力！”紫季收起紫蛇杖，冷声道，“老枯树，没想到这一次还是没能取你性命！你给本洞主等着，本洞主很快会再来。不弄死你，本洞主誓不罢休！黑折，你若有灵，定要助我，为你报仇雪恨！”
　　紫季讲完便要走，却被躲在远处的路林丘叫住了：“阁下，且慢！”路林丘说着，快步向紫季走来。紫季目光凶冷地看向路林丘，不作回答，便又要走。
　　“是关于阁下的事……”路林丘又将他叫住。
　　“有什么事就快说，本洞主没工夫听你啰嗦！”
　　此时，路林丘已走到紫季身侧，他道：“方才听阁下说，阁下与贾喻桥有着血海深仇？”
　　“与你何干！”紫季道。
　　“原来贾喻桥与老枯树竟是同一个人！”路林丘道，“阁下是否知晓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是关于我的事吗？”紫季愤怒地道，“你诈我！”
　　“没有！”路林丘道，“既然你我与老枯树都有着某些渊源，那么，有关我的事想必对你也会有些用处，对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听到路林丘此话，紫季的愤怒少了许多。
　　“他是谁？既然贾喻桥就是老枯树，那么，老枯树又是谁？”路林丘一句话便问到了要害。
　　“本洞主为何要告诉你？”紫季不屑地道。
　　“你告诉我，兴许我可以帮到你。”
　　“你？帮本洞主？笑话！”紫季没耐心再同路林丘说下去，扭头便走。
　　眼见着紫季要走，路林丘只好略过其他疑问，急匆匆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妖灵界！”紫季已走远，声音随着夜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