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梦生》寅玄

68、紫崖洞

　　紫崖洞是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位于离合湖西部方位千里之外的一个地势低洼的阴沟里。
　　紫崖洞内面积很大，上下宽阔，种满了各种灌木，灌木丛毫无章法地排列在洞内各处。洞内最深处有两个水洼，里面蓄满了水，水的颜色紫红交错，看起来像是紫色和红色两种颜料混合而成；只不过，外侧那个水洼紫色多些，红色少些；里侧那个水洼红色多些，紫色少些。两个水洼，水质都十分浓稠，且散着浓烈的霉腥味。洞的正中央有一方高台，高台上有一个类似于长椅的物什，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堆砌成的，呈土黄色，像木料却又不是木料，像泥土却也不是泥土，紫季称它为“喜皿”。喜皿左端种着一簇血红色的花，这种花每一朵只有三个花瓣，花蕊由细如发丝的花丝组成，花丝极多，以致于整个花朵给人一种花丝为花瓣，花瓣为红叶的错觉。喜皿右端种着一种蓝紫色的花，花朵出奇地大，堆满了整颗花茎，花瓣浓密；叶子极其绿，还泛着浑浊的光，与蓝紫色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十分诡异。
　　此刻，紫季正坐于高台上的喜皿之中，紧握双拳，满脸怒火，大喝道：“该死！此次若非白霓裳搅局，本洞主定能一举杀了苦情那个老妖怪。只可惜，到头来竟被那白鱼精坏了事，错失了良机。如若待他伤愈，再要杀他，怕是难了！”
　　高台下方站着四个妖精，两男两女，两个男妖分别是地鼠精“舞农”和狼精“长牙”，两个女妖分别是青蛇精“青夭”和水草精“蒲草”。四妖战战兢兢，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洞内的气愤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只要一触，便会炸裂。
　　“都哑巴啦？”紫季突然一声怒吼，“讲话！”
　　四妖全被吓得哆哆嗦嗦，将头垂得更低了。
　　“再不讲，本洞主便要了你们的命！”紫季又是一声怒吼。
　　终于，长牙率先壮着胆子打破了沉寂，讲道：“洞主，依属下看，不如先杀了白霓裳，再寻机会杀苦情。”
　　“放屁！”紫季盛怒之下，朝长牙一掌劈出，长牙应声倒地。
　　紫季接着怒喝道：“苦情坐下数千妖众，杀一个白鱼精又有何用！”
　　“洞主，虽然我们要置苦情于死地并不容易，但也并非全无法子。”青夭战战兢兢地道。她见紫季如此愤怒，不敢再沉默，只好硬着头皮讲了自己的看法。
　　“啰嗦什么？”紫季喝道，“还不速速讲来！”
　　“是！”青夭道，“洞主，如若我们能找出苦情的软肋，由此入手，兴许会容易些。”
　　“软肋？”紫季思索着，“倒算个法子，不妨一试。”
　　青夭见机道：“洞主，属下愿去查探。”
　　“那便去吧。”紫季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记住，要快！”
　　“是，洞主！”青夭揖手道。
　　“舞农……”紫季道。
　　“洞主有何吩咐？”舞农道。
　　“你同青夭一道去吧。”紫季道。
　　“是，洞主！”舞农道。
　　“长牙，蒲草……”紫季又道。
　　“属下谨听洞主吩咐。”长牙和蒲草齐声道。
　　“你们盯紧苦情那老妖怪。”紫季道，“无论是喻桥茶馆，翠合楼，离合湖，还是小阳山，都给本洞主盯紧了。一有情况，随时来报。”
　　“属下遵命。”长牙道。
　　“属下定不负洞主所望。”蒲草道。
　　“都去吧。”紫季一摆手，轻飘飘地道。
　　“是！”四妖齐声道。
　　四妖退下后，紫季嘿嘿冷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苦情，是你逼本洞主这么做的！本洞主原本也不是滥杀的主，不想大动干戈，你我的恩怨，本想只你我二人了事，可你不给本洞主机会。本洞主兴师动众，也是无奈之举。”语毕，冷笑变为了哈哈大笑。
　　紫季笑着笑着，突然停下了，冷哼一声，又道：“本洞主此次出令，胆敢阻本洞主者，死！”

　　紫季将蛇皮链握于掌中，自喜皿上起身，在高台上慢慢地踱着步子，一圈又一圈；手指搓着蛇皮链，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觉得累了，才从高台上下来，一路越过水洼，朝后院走去。
　　后院有许多洞穴，都是紫崖洞众妖的居所。众多洞穴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处规格最高的洞穴，这处特别的洞穴便是紫季的居所，也是他唯一的家。迄今为止，除了黑折以外，再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进入过这里。他不容许任何生灵进入他的家。
　　紫季进去屋里，在软塌上躺下，顿时觉着舒适多了。他顺势取来一壶酒，独自饮了起来。
　　“若是你在，断不会让我一人独自饮酒了吧！”紫季自言自语地道。
　　一壶酒很快饮完，紫季又取来一壶，灌入口中，无限哀伤地颤声道：“你为何不回来？这紫崖洞比那时更大更好了，可你却回不来了……”
　　“是紫季无能，敌不过那老妖怪……”紫季边饮酒边喃喃道，“不过，紫季会想法子的，紫季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紫季这样一边饮酒一边想一边讲，不知不觉中便喝醉了，而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青夭与舞农遵照紫季的指令去寻找苦情的软肋，他们先去了离合湖，什么都没打探到；便又去了翠合楼，依然毫无收获；又去了小阳山，更是一无所获。
　　“什么有用的都没查到，若是这样无功而返，洞主定然饶不了我们。”青夭丧气地道，“这可如何是好？”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们既然跟洞主说要去查，便是再难也不得不去查。”舞农也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青夭，你说我们为何一定要住在紫崖洞，洞主的脾性阴晴不定的，我真担心哪日一不当心就丢了性命。”
　　“舞农，少讲这种丧气的话。”青夭道，“我们还是赶快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能对付苦情吧。”
　　“再想想……再想想……”舞农挠着脑袋嘟囔道，突然间他眼睛一亮，一拍脑门，惊喜地叫道，“有了！青夭，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去过。”
　　“你是说……”经他一提醒，青夭也瞬间来了兴致，“喻桥茶馆！”
　　“喻桥茶馆！”舞农同时道。
　　“对呀！怎么把那儿给忘了！”青夭笑道，“舞农，今日你这脑袋瓜子同往常可不太一样哟，今日倒是好使嘛。”
　　“青夭，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舞农的脑袋瓜子何时不好使啦？”舞农一本正经地争辩道，“日后，不许你再这样讲。”
　　“行！不讲！”青夭笑道，“日后，我只说你脑袋好使，成吗？”
　　舞农作了个得意的表情，道：“成！”
　　青夭白了他一眼道：“走了。快去喻桥茶馆。迟了，该被洞主责罚了。”
　　“对，对，对，快走，快走！”舞农觉着青夭讲得太有道理了，赶忙赞同道。
　　二妖这样说着，便到了喻桥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