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尘》盐柠

3、第 2 章

　　黎明的第一束暖阳投下世间第一片温暖。
　　满含笑意地，
　　轻轻唤着尚在沉睡的大地。
　　气宇轩昂的公鸡理了理天那一身锦衣。
　　高傲地仰起自己的头，眯着眼仔细巡视了一遍自己的领地。
　　确认一切安好后，才是清了清嗓子，将还在睡梦中的人们唤醒。
　　繁忙而无趣的生活还得继续上演……
　　村边的那个披着白衣的屋子也渐渐苏醒。
　　程阿狗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
　　墨色的瞳眸环顾四周，却找不见狐狸少女的身影。
　　是梦吗……
　　不是。
　　他望见了那口白玉棺，
　　安安然，守着他逝去的父亲。
　　这并不是一场梦……
　　小人儿垂下头，呆愣的。
　　死寂中，
　　传来了一声微哑的呢喃。
　　像是干枯沙漠中，忽遇水源的旅人。
　　不敢置信的，找见了唯一的救赎……
　　“木……木兮…… ”
　　他好像在迷迷蒙蒙中听到她说。
　　该说不愧是山林间的树木吗。
　　自由自在，又清风常驻。
　　莫名的，符合狐狸小姐的气质。
　　比他的名字好听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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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家的老人始终放心不下失去双亲的小孩儿。
　　几次来，又几次走。
　　生怕着，可怜的阿狗也跟着一起去了。
　　或许是不愿让老人惶惶忧心，又或许是忆起昨夜来访的狐妖。
　　老人送来的饭和水，他都乖乖吃完了。
　　倒是有了几分孩童模样。
　　老人笑着对他说了好几遍：“好孩子……好孩子……”
　　却在转过身时，抬手用灰扑的衣袖抹去将落的泪。
　　只要有活下去的念头，就好。
　　屋外阳光正好，鸟鸣啁啾。
　　所有希冀有迹可循。
　　万籁皆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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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夏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着，似乎是想叫天上的月儿下来和他做伴。
　　声声清脆。
　　程阿狗仍在冰冷的地上跪着，守着寂静的棺木。
　　余光却不住地飞向窗边。
　　期盼着，祈盼着……
　　一个雪白的身影。
　　眼底的光，似星辰璀璨。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
　　屋外的蝉鸣声也渐渐淡下。
　　是累了，困了，再也叫不出声来。
　　并未来。
　　小人默默，垂下头。
　　他知道他不应该将自己所有感情，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只妖上。
　　只是……
　　“阿爹，你说，她会来吗……”
　　“她会来的吧…… 她都告诉我她的名字了……”
　　“阿爹，你说，她是不是你找来的仙女……”
　　"阿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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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兮…… ”
　　没有人回答小小的阿狗。
　　他只能抱紧自己的双腿，低声安慰自己，“她今日或许有事呢……”
　　可一晃几日过去，程阿狗都再没看见木兮的身影。
　　漆黑的瞳眸中，那闪烁的微光也一日日黯淡下来。
　　阿爹的灵柜早被村民抬着下葬。
　　程阿狗也在那时才发现，那淡紫色的白玉棺只有他能看见。
　　像是个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小秘密。
　　但随着白玉棺被黄土一点一点埋没埋，掩去了纯净的色彩，慢慢的，而后彻底消失。
　　程阿狗像是失去了最后寄托般。
　　愈加茫然无措 ，愈加没有安全感。
　　“阿狗，到爷爷家来吧！你一个人住，爷爷也不放心。”
　　老人来给程阿狗送晚饭的时候突然说道。
　　程阿狗愣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乖乖地说："谢谢高爷爷，但是我自己在家里，挺好的。"
　　老人看着阿狗干瘦的小脸，心中是无限疼惜。
　　阿狗也懂事，老人只是来给他送了几日的饭，他便将自己好不容易拾来的柴火和干草都送到老人家。
　　乖巧的，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像阿狗这样年纪的孩子，愈懂事，愈让人心疼。
　　不放心，确实是不放心。
　　但又倔得很，无缘无故的好意一概不收……
　　老人叹着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小屋。
　　老人刚走，熟悉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
　　“为什么不跟他去呢？”
　　他怔住了。
　　直直的，呆愣在原地。
　　是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小狗，还没有熟悉主人的味道，就被抛弃。
　　委屈的，眼眶泛红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
　　任由鲜血从流出，浸润口腔。
　　疼痛，远比不上心头的疼痛。
　　却足够清醒，很清醒，提醒他，眼前的人儿并不是他的梦。
　　是啊！为什么不跟高爷爷去呢？
　　明明，明明那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啊！
　　可是他，还带着一丝丝的期望与害怕。
　　期望她能回来找他。
　　害怕她找不到他又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如同那天晚上初见一般。
　　她一走，他便再找不到她了……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抛下我……”
　　小兽般呢喃，懦弱的，又企图得到主人的目光。
　　初入尘世的狐狸第一次见到这样难缠的小家伙。
　　可怜至极。
　　她沉默了许久才是缓缓开口:“想当我徒弟吗？”
　　“想！”生怕她反悔似的，他答应了，毫不犹豫。
　　甚至有些急切。
　　木兮轻笑一声，如清泉击谷，百灵啼林，悦耳动听。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站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向他伸出手，笑颜清浅。
　　鬼始神差的，他牵住了她的手。
　　像是终于得到主人认可的小狗，急躁不安的心终于被抚平。
　　“以后，你就叫程锦吧！”
　　“前程似锦，也是为师对你的期望。”
　　皎皎的月光下，
　　小小的人儿牵住了他的信仰。
　　那时的程锦还不知道，
　　那年，素白入眼，入心，
　　便再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