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失误》枕歌

13、初生牛犊（4）

　　从工厂出来后，陆黎很识趣地冲着陆徎说：“哥，我朋友今晚过生日，我就先不回家了……”她对着陆徎眨了眨眼，然后骑着来的时候骑的那辆和她身形极不匹配的重型机车飞驰而去。

　　陆徎冲着她背影吼了声：“慢点骑，注意安全！”

　　机车的轰鸣淹没了陆徎的关心，陆黎连人带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下。

　　“你妹妹的性格……”徐羲彦将视线从陆黎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欲言又止道。

　　“怎么了吗？”陆徎转头盯着徐羲彦。

　　徐羲彦诚实回答道：“和资料上写得有些不一样。”

　　陆徎瞬间明白了过来：“我妈给的资料里面是不是写着乖巧懂事、贤良淑德、优雅大方之类的形容？你不会真信那些自吹自擂的资料吧？！”

　　“……”闻言，徐羲彦脸一沉，不由叹气一声：“你们家的人都这样会骗人吗？”

　　“那可没有！”陆徎连忙否认，“我们全家可都是诚实守信之人，徐总你可不要诽谤啊！”

　　徐羲彦不屑一笑，摇着头没有接话。

　　“要真想骗你的话，我早就叫陆黎来对徐总进行□□了！”陆徎以玩笑的口吻道，“但现在的情况是，我如实告诉了你我妈让陆黎来相亲的目的，也坦白了合作的事宜，并带你来现场了解了我家目前的情况……我如此诚心诚意，徐总难道觉得我在骗你？”

　　“诚心诚意？”徐羲彦对这个词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难免会想起第一次相亲那天在公寓里面发生的事情，眉头微蹙道：“你诚心诚意起来应该没什么好事，所以以后请对我敷衍了事吧！”

　　闻言，陆徎连忙道：“那可不行——”

　　徐羲彦不理会他，打断道：“不早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说完，转身欲朝着街口走去。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啊！”陆徎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徐羲彦却头也不回道：“不用了，我让司机来接我！”

　　徐羲彦说完后立马掏出手机给刘叔打电话。

　　徐家别墅，司机刘叔手机来电铃声响起后，他立马抱着手机冲到了曾美凤的跟前：“夫人，徐总电话。”

　　曾美凤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眼神一瞥，露出了一脸奸诈的神色：“时间还早，别去接他，让他和陆小姐再待会儿。”说完，她伸出食指，朝着刘叔的手机屏幕的挂断键一触，无情挂掉了徐羲彦的来电。

　　徐羲彦听到挂断的提示音后，停下脚步微愣在了那里，他无奈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想了一下后，又拿起手机点开了通讯录，往下滑到了秘书高倩，手指停在那里良久，纠结着现在给对方打电话到底合不合适，思考良久后，他还是放弃了在周六这样的非工作日去打扰自己的职工。

　　虽然在融通他是个极为严苛的上司，但他并非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分寸没有边界的人，况且，高倩也只在公司的时候是他秘书，除开这层身份，她还是他的学姐，这样麻烦人家，实在有些不合适。

　　再则，他知道周末是职工的私人时间，如果自己因为非工作的原因去打扰别人，这无疑是一种有失分寸的行为。更何况，这个地方离市区本就有点远，他也不可能在这里苦等着对方来接自己。

　　“滴滴滴……”

　　正当徐羲彦懊恼着不知道该如何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车子的鸣笛声，他看着地面上那道被车灯拉长的身影，听见了陆徎的喊声：“徐总，上车呗！”

　　尽管徐羲彦一刻也不想再和陆徎待在一起，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只能不情愿转身朝着陆徎的车子走去。

　　看着徐羲彦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陆徎立马将后车座的车门锁了，并探着身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静静等待着那个位置迎来它的拥有者。

　　徐羲彦还没走近，远远就看见了车上陆徎的一番骚操作，他知道对方是打定主意不会让他坐后面，所以直接走到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门坐了上去。

　　陆徎偷笑着：“看来徐总已经有经验了……不过你放心，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属位置，所以不用客气。”

　　徐羲彦上车后就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对陆徎这些不着调的话充耳不闻。

　　陆徎一踩油门，车子朝着路口开去。

　　车子很快出了那条老街，陆徎微微瞥了一眼闭着眼的徐羲彦，知道他是故意不理自己的，可偏偏他很想跟徐羲彦聊聊天，所以开始没话找话：“你怎么不讲话？”

　　“不想讲！”徐羲彦依旧闭着眼，敷衍道。

　　他现在有些混乱，思绪如同一团乱麻。

　　一开始，他以为陆徎会是玩世不恭的那种人，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和做出的那些举动都是对方一时兴起的玩笑，但从今晚对方的一些列行动来看，他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

　　徐羲彦知道自己看错人了，陆徎并不是草率的人。那么他在初次见面那天，还有今晚所说的合作之外的那些话，难道也是真的吗？！

　　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这样的年下男了？是因为那些商业杂志的吹捧而对自己产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愫吗？还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可在他的记忆里面，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那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

　　“听歌吗？”车内气氛安静了良久后，陆徎换了个话题。

　　“随便。”徐羲彦回过神来，随口回道。

　　于是陆徎打开了车载音乐，随机播放起舒缓的音乐。

　　老街离徐羲彦的家几乎需要横穿整个京海市，陆徎开了很久的车才将徐羲彦安全送达。车子停在他家大门口，徐羲彦说了“谢谢”后，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进去。

　　陆徎本想跟他说点什么，但对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于是他只能无奈调转车头离开这片豪宅林立却缺少人气的区域。

　　徐羲彦回到家后，将文件袋随意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人几乎要虚脱了一般躺在了沙发上。躺了没一会儿，他就坐了起来，起身朝着楼梯走了上去。

　　***

　　陆徎送完徐羲彦后，绕了很远的路才回到家，家里人都睡下了，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却在路过陆黎的房间时，房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吓得他忍不住后退两步。

　　“哥，你过来！”陆黎偷偷摸摸地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房间。陆徎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黎一把拉了进去。

　　“哥，你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怎么不先跟我透个底啊，你这样冲动万一徐羲彦……”在房间里面，陆黎一脸后怕起来，“万一他生气了当场撕碎你给的方案怎么办？万一……”

　　“他不会的。”陆徎知道陆黎未尽之意是什么，他摇了摇头笑道，“徐羲彦不是那种利益为上的人。”

　　那个在京海大学百年校庆上引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之句的人，他一定不会是一个在看到9号车间那些人后还无动于衷的人，就算日后他不能帮众科走出困境，他至少也会给众科这些人找到下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岗位。

　　陆黎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所有商业杂志都说他是利益至上的人，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让融通在短短几年内就做到现在的规模？你难道不知道他如何抢占市场那些事情吗？你虽然在国外，但网还是能上的吧？”

　　说着，陆黎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不对，纠结道：“你应该可以冲国内这片海的浪吧？”

　　“……”陆徎一瞬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废话，当然能了……不过你到底想表明什么玩意？”

　　“我想表明的是，你这样冲动很有可能会给徐羲彦留下一个急功近利的印象的！”陆黎拧着眉，“不过这不重要，我现在很好奇你那天晚上说你要追他到底是真是假？”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陆徎耸肩道。

　　陆黎一脸无奈：“当然有啊！如果你真的想追人家，你怎么可以用公司的事情来麻烦人家？你这样难免不会给人留下一个只是为了公司的事情而对他虚情假意的形象，他一定会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诚心诚意……”

　　“……”陆徎突然坐直了些，“会吗？”

　　陆黎一脸无语：“……你谈过恋爱没有啊……会不会追人啊？”

　　陆徎坦荡地摇头道：“没有。”

　　“啊？”陆黎一脸难以置信，“你一个年轻英俊高大帅气的男大生，从初中开始就收到一筐又一筐情书的校园风云人物，在国外那样一个十分开放的地方留学四年的Handsome Man，竟然还是个——母胎solo？”

　　“怎么？”陆徎不以为意道，“不行吗？”

　　“所以，”陆黎努力从知道这个事实的震惊中平复下来，“徐羲彦算是你的初恋吗？”

　　陆徎思考了一下，摇头回答：“我俩都还没恋呢，应该算不上初恋吧……但算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这个信息量突然变得炸裂起来，陆黎不解道：“……就因为那场酒会的匆匆一瞥？还是第二天相亲时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面对陆黎的追问，陆徎却笑着摇头，他否认道：“都不是……”

　　“那是因为……？”

　　陆徎勾着嘴角：“……因为七年前那一次的惊鸿一眼啊……”

　　“七年？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吗？”陆黎不可思议道，“那你……还真是够纯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