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初恋纪事》姜折西

2、篮球惨案

　　秋季新学期，所有体育老师都有一项艰巨任务，带领学生学习最新的广播体操，并在十月底举办体操比赛。

　　不是萧霏开黑，新体操绝对是她广播体操学习史上最变态的一部，很多动作极其复杂，不仅需要手脚并用，而且稍不留神就会左右不分。

　　而更加变态的是，他们班的同学竟然学得又快又好！

　　萧霏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请假在一边休息。体育老师郭晨看大家表现优秀，决定放半节课的假，允许大家自由活动，末了还补上一句：“不愧是重点班的学生，连体操都比别班学得快哈！”

　　郭晨一定忘了，上次做操，他还调侃萧霏像在做法。

　　唉，成绩垫底，做操也不行，萧霏有时怀疑，自己可能不适合待在重点班。

　　男生们涌去打篮球，不一会，隔壁一班也开始自由活动，又有不少男生加入进来。郭晨见状，建议大家来个篮球比赛。

　　一班和二班是高一唯二的两个重点班，比较的心思自然渗透在每一场班级活动里。何况，篮球场历来都是男生耍帅、女生花痴的好地方。

　　很快，一班有个男生吸引了全场所有的关注。萧霏也一直盯着男生看，他长得不帅，个子也不高，170CM的样子，这样的男生如果放在普通场合绝对不会引起过多关注，但在篮球场，他灵活得就像一条鱼，快速穿梭游走，带动全场的节奏。

　　一班的学生欢欣鼓舞，也不叫男生的名字，直接将他封为“陵川宫城”（《灌篮高手》角色》）。在他的带领下，比分很快拉开，二班的女生有些泄气，连啦啦队的气势也渐渐弱了下去。

　　萧霏觉得没意思，起身准备回教室休息，这时，郑天予喊了暂停。郑天予个子很高，但运动细胞不足，萧霏料他翻不出什么花招，步履不停，继续往教室走。

　　“夏夏，你上呗！”郑天予大喊。

　　*

　　夏成蹊上场，操场的女生奔走相告，一时间，跑来一睹校草风姿的女生挤满了球场。

　　球场上的夏成蹊，话语依然不多，但他个子高反应快，几次截断加投篮，很快将队友的信心提了上来。

　　局势开始逆转，场外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又是三分，夏成蹊NB啊！”

　　“宫城算什么啊，在流川面前，还不是个弟弟？”

　　“夏成蹊、夏成蹊，L——O——V——E夏成蹊！”

　　看着《灌篮高手》长大的90后，很自然地将夏成蹊代入流川枫的位置，甚至连娘子军的口号也直接照搬。

　　其实，夏成蹊和流川枫长得根本不像，但两人都不爱说话，这一点倒是完美契合。

　　突然，人群后伸出一只手，萧霏一边拨弄人群，一边赔笑：“麻烦让让哈，给班上同学送水。”

　　上次车棚社死之后，萧霏在夏成蹊面前消失了很多天，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在他的面前留下狼狈的印象。

　　夏成蹊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萧霏不知道，但她觉得，他肯定不会喜欢一个莽撞又冒失的女生，多蠢啊，生活又不是偶像剧。

　　萧霏终于挤到靠前的位置，只见战况激烈，篮球在眼前快速传递。

　　此时，夏成蹊已经成为对方球队的眼中钉，不仅有两个男生防守，连队友传球也经常被一班宫城抢走。

　　刚刚反超的比分又开始落后，夏成蹊好不容易拿到球，很快又被对方围了上来。

　　萧霏心下着急，扬着手臂大喊：“夏成蹊，直接灌篮啊！”

　　似乎听到了萧霏的建议，夏成蹊快速运球，隐隐做出起跳的姿势。防守球员见状，抢在夏成蹊动作之前跳了起来，然而夏成蹊一转身，突然从侧面进攻。

　　一班宫城立即追上来，大声提醒队友：“小心他传球！”

　　然而，夏成蹊再次出乎众人意料，他快速绕过对手冲到篮下，带着篮球一跃而起。

　　篮球应声入框，夏成蹊双手吊在篮筐上，眉目张扬，俯视众生，落在旁人眼里只有简单粗暴三个字：酷毙了！

　　萧霏抓紧同学的手，兴奋得快要晕厥，这是简单的灌篮吗，不，这分明就是两人默契搭配的证明好嘛！

　　计票员高声宣布比分，二班再次反超，女生们抱作一团疯狂尖叫，连一班喊暂停的声音也被她们压了过去。

　　二班的气势瞬间达到了顶峰，萧霏站在人群中央，骄傲地扬起下巴：“说了要灌篮，怎么样，我的建议不错吧？”

　　“我刚刚都快急死了，还好有萧萧，萧萧真棒！”

　　“哈哈，咱们萧萧可是妥妥的运动小能手啊！”

　　萧霏被大家奉承得正开心，突然有女生弱弱地问：“那什么，萧萧不是不会做体操吗？”

　　萧霏的脸抽了抽，其实，你可以闭嘴的。

　　大家一阵哄笑，这时，郑天予远远地向萧霏招手：“萧啊，快把水送过来呗！”

　　萧霏一低头，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买了水。

　　“得嘞！”萧霏大幅度转身，突然，一股湿热的浪潮配合屁股的扭动喷涌而来，她家亲戚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你、你过来。”

　　“大家都在这边呢，你过来。”

　　“不要！”

　　“行，那你扔过来。”

　　萧霏一时起了玩心：“好，那你接住了哈！”

　　萧霏模仿夏成蹊三分球的动作，抬手、推送，一袋矿泉水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不过，结局有点惨烈。

　　“对、对不起！”

　　在全场女生反应过来之前，萧霏飞快逃离现场，避免了一场被群殴的灾难。

　　因为，那袋水完美地砸到了夏成蹊脸上。

　　*

　　下午上课，萧霏一直偷偷看夏成蹊，还好，没有破相，心里顿时好受了一点。

　　可是，应该怎样跟他道歉呢？跟喜欢的男生承认自己砸了他，还肇事逃逸，这和亲手掐死爱情的花骨朵有什么区别？

　　神啊，为什么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结局都这样狼狈啊！

　　“萧霏，你又搞什么名堂！”

　　糟了，周琼的课。

　　周琼是萧霏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嘉禾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过分美丽，行事过分狠辣，导致学生在给她取外号时过分纠结。

　　萧霏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老师，我脖子疼，换个姿势舒服一点。”

　　“你现在成精了啊，谎话张口就来。”

　　“真没偷看……”

　　周琼飞快扫视后边的学生，笑道：“夏成蹊是吧？”

　　“哇哦，有情况哦~”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然而，此时的话题中心正在专心抄写黑板上的笔记，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老师你别误会啊，我偷看是因为……”得，自爆了，萧霏知道解释根本没用，索性也不挣扎了，自嘲道，“就算我看他，他也看不上我啊。”

　　认命吧，毁灭吧，反正也是没有希望的事。

　　周琼轻笑一声：“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了，坐下听讲，晚上重点检查你的课堂作业。”

　　“哦，知道了。”

　　“其他人也是，不要看到漂亮的同学就想入非非，教室是用来搞学习的，不是用来谈恋爱的。”

　　周琼转过身，继续推演刚刚打断的公式，大家不敢造次，只好压制八卦的心情认真听讲。

　　同桌郑天予在周琼写字的间隙里偷偷告诉夏成蹊：“刚刚那个就是砸你的人，叫萧霏。”

　　夏成蹊看了郑天予一眼，表情有些疑惑：“刚刚发生了什么？”

　　郑天予一时开起了玩笑：“萧萧说她看上你了，怕你看不上她。”

　　夏成蹊稍稍侧过脸，目光越过人群，正好看见萧霏懊恼地叹了口气，夏成蹊低下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

　　萧霏一路大着胆子跟着夏成蹊，心情十分复杂。

　　想鼓起十二分的勇气跟他道歉，又不好意思说，跑掉是因为来大姨妈了，留在现场会更加难看。

　　就这样一路纠结着，转眼便跟出了校门，不过，夏成蹊没有立即骑车离开，而是绕道去了九三书店。

　　萧霏不好意思跟太紧，远远地看着夏成蹊挑了几本文学类作品，最后去了漫画区。漫画区很大，是书店单独陈列的一个房间，里面除了大量的漫画书，还有很多动漫周边，简直就是二次元的天堂。

　　这次，夏成蹊待了很久都没出来，萧霏怕自己跟丢，刚追到门口，正好撞见夏成蹊出来。

　　夏成蹊提着一个纸皮袋子，里面估计装着玩偶摆件。

　　“嗨，好巧啊。”萧霏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夏成蹊瞥了萧霏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哈哈，你还记得我啊，好荣幸哦！”

　　“用水砸我的女生，叫萧霏，是么？”

　　萧霏表情一僵：“如果我说，我只是力气比较大，你会不会相信？”

　　“那肇事逃逸？”

　　“这个原因，有点尴尬。”于是赶紧跳转话题，“哎，不然这个我付钱吧，就当给你赔罪，好不好？”说着就要去拿夏成蹊的袋子。

　　“不用。”夏成蹊稍稍后退一步，拉开礼貌的距离。

　　“大神，你就大发慈悲，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我妈妈说，冒犯了别人却得不到原谅，以后一定会……”

　　“会怎样？下地狱？”冷淡的语气，却偏偏配上一副期待的神情。

　　萧霏呆住了，难道白天砸得很疼，他还在生气吗？

　　“其实吧，也没那么严重……”趁夏成蹊没有防备，萧霏眼疾手快抢过袋子，笑嘻嘻说道，“如果我付钱，那就万事大吉啦！”

　　萧霏抢着去收银台付钱，摆件拿出来的那一刻，她再次呆住了。

　　“请问，我可以笑一会吗？”

　　夏成蹊面不改色地别过脸，没再多说什么。萧霏撑着柜子偷偷地笑，粉粉嫩嫩的HelloKitty，原来不仅仅是少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