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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庭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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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分钟，江离年在半虫人史穆寇的引导下离开了裂隙酒吧。
这半虫人似乎也不喜欢说话，但江离年没心情去思考他说不说话，走出后门之后就直接开始联系温明。
通讯器上的通话标志转了很久，最后变成一个冰冷的叉号。
温明从来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离年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几分钟前的那条信息还在通讯器上挂着，温明说他进了三十四区之后就没有音信了。
江离年尽量动用他那点不算多的智力去思考为什么温明会忽然失联，分析了半天，觉得只会是因为他根本没接到自己的电话。
他为什么会接不到自己的电话？
头顶昏黄的灯光晃得江离年有些头晕，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大路上走，靠本能朝着三十四区的入口找过去。
三十四区也并没有多么精确的入口，它和33区、32区都有相连的街道，江离年只是朝着自己进来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脑袋有些发蒙，限制精神力的药物快失效了，那种熟悉的挫败感正在逐渐抓住他的心脏。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江离年急促地呼吸着带铁锈和机油味的空气，耳朵里响起像是机甲启动时振动空气的嗡鸣声。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跟着本能一步一步往前，终于在逐渐狭窄的视野里看到一抹清亮的银灰色。
那抹银灰色也看到了他，正在快速向他靠近，但他旁边还有另一个浑浊肮脏的色块。
他听不清那个色块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在对着温明比划，跟在温明背后嘟嘟囔囔，隔着这么远他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工业酒精味道。
耳朵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他能看到的视野越来越窄，但这挡不住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街道上的空气发出清脆的爆鸣声。
江离年是第二代调整者，他的父辈是从胚胎时期就被改良优化过基因的人类，而没有改造过的人，被称为自然人。
他们调整者和自然人已经可以说是不同的种族，调整者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身体的机能，比如，以肉身爆发出接近音速的速度。
只是一瞬间江离年就来到了温明身边，想都没想一个下勾拳打了出去，那个浑浊的色块随之飞了出去，发出不甚清晰的的惨叫。
在他耳朵里听起来，醉鬼骨骼的折断声也是发闷的，像是原始种族被闷在皮子里的鼓槌击打声。
江离年的视线彻底被黑暗遮蔽了，他的身体跟随挥出去的拳头往前倾倒，他几乎闻到了地面上的铁锈味。
一条手臂在江离年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拦在了他胸口，半架半抱的把他的身体扶正。
温明把江离年从地上搀起来，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心脏正在不正常的快速搏动，衣服下那层薄薄的肌肉也在痉挛。
他一只手撑着江离年肩膀，另一手把他的头抬起来，看见那双半闭着涣散的蓝眼睛时心里一紧。
“阿年？你还好么？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温明一边说话一边拍了拍他的脸，发现他不仅是脸色苍白，还从额头到脖子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呼唤没得到回应，江离年的呼吸很急促，却很浅，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温明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他的通讯器进入三十四区没多久就失去了信号，他的通讯器没有这里通讯系统的使用权限。
他可以用白金创伤套餐自带的强制征用来打破权限限制，银河医疗策略公司GRSI给了他们的VIP很丰厚的权益。
但他一般不喜欢这么做，因为那套餐是他母亲的。
温明让江离年靠在自己肩上，打开了通讯器的白金套餐模式。
一直是个红叉的信号显示迅速恢复了满格。
白金创伤套餐的权限可以说几乎是霸道了，现在整个三十四区的通讯系统都优先为温明手腕上这个小小的通讯器服务。
白金专用热线也立刻接通了，柔美的女声和温明确定了病患状态和位置，一分钟之后，一架飞梭脱离了空间泡，出现在两人头顶。
它是直接跃迁过来的。
飞梭上下来两个急救员，都穿着白色的医疗制服，直接从温明手中接过江离年，把他平放在担架上固定住。
担架在飞梭引力场的引导下缓缓上升，一个急救员跟着他上去了，另一个先对温明问了好，然后在手腕投射出的全息屏幕上调出了一份文件。
“温少爷，温尔弦女士虽然给了您使用她白金创伤套餐的一级权限，但是用于套餐包含外的他人时，我们还是需要收集一下资料，以及您本人的签名和指纹授权，请您理解。”
温明点点头。
“没问题，你们需要什么资料？”
“患者的姓名，性别，年龄，既往病史，现在的社会身份，以及患者和您的关系，这会涉及到我们后续治疗的收费标准。”
急救员把全息屏幕掉了个方向，让温明能够看见文件上都需要填入什么东西。
“江离年，男，25岁，无既往病史，现役职业机甲驾驶员。”
前面的内容温明不假思索地就报了出来，却顿在了最后一项上。
白金创伤套餐的服务范围是订购者以及购买者的家庭成员。
虽然温明的母亲，温尔弦，对待十五岁父母双亡的江离年视若己出，但他到底还不是温明的家庭成员。
温明太了解他了，这个人太能逞强，如果医院的账单寄到江离年名下，他砸锅卖铁也要自己付清。
他能说什么？他该说什么？
他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份账单不会寄到江离年名下？
“和您的是关系是？”
急救员催促了一句。
“哦，他是我未婚夫。”
温明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
急救员也被这句话震住了，空气都沉默了下来，一时只有文件上的光标在闪烁。
“呃，哦，好的，没问题。”
到底是GRSI的专业人士，短暂的惊讶之后急救员面不改色地在表格里填上了“未婚配偶”四个字。
填完了这个急救员犹豫一下，再次开口。
“您放心，GRSI将会完美保证客户的私人信息不受泄露。”
温明绷着脸在表格上签字，又做了指纹授权，心想这件事最好连本人那里也不要泄露过去。
江离年那个钢铁直男，要是知道他这么说还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馋我身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躺在地上的醉鬼。
“你要有空的话，顺便看看他伤的怎么样？”
急救员瞥了一眼那个被江离年一拳打碎了下颌骨，正缩在路边哼哼的家伙，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三十四区的居民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之内。”
温明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GRSI虽然是个医疗中心，但同时也是个只认钱的公司，医疗服务就是他们的商品，没有钱购买商品的人自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有钱的人，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是人。
如果江离年没有他，那今天三十四区可能就会平平无奇的多出一具尸体。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好吧。”
他走到那个醉鬼身边，检查了他手腕上的通讯器。
虽然是最老的版本，但好歹付款功能还能通行。
温明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付款需要这个通讯器，这醉鬼一定会把它也卖掉换钱买酒。
他从自己户头上划出一万白星币，隔空付款给了躺在地上的醉鬼。
然后他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拿这个钱去修好你的下巴，别再买酒了。”
满脸肿胀的醉鬼挣扎着睁开眼，看到户头上被划进来的一万块钱，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
“谢谢，谢谢好人，我可以买酒了……”
急救员跟着他走了过去，听到酒鬼的笑声撇了撇嘴，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屑。
“温少爷，您没有必要理会这种无法为人类社会产生效益的蛀虫。”
温明没接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朝引力场阶梯走去。
“走吧，我去看看阿年怎么样了。”
半分钟后，温明和这个急救员一起回到了医疗飞梭内，急救员立刻去通知机组人员启动跃迁，前往设置在行星轨道上的太空医疗中心。
医疗飞梭里很安静，只有生命体征监测机器发出的微弱滴滴声，空气中有臭氧消毒之后的气味。
温明走近被安排在船尾的高级医疗舱，江离年被扒光了衣服躺在那里面，微卷的黑发像是被固定在半空那样，和他的身体一起埋在浅蓝色的医疗用半凝胶里。
医疗舱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白大褂，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见到温明之后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温明认识这个医生，这是GRSI安排给温尔弦这份创伤套餐的专用医生，之前温尔弦体检的时候温明见过他。
“埃德加医生，他怎么样？”
温明开门见山。
“江先生的问题是用药过量，这个问题在非军方调整者中其实很常见。”
埃德加显然也认得温明，并且已经接收到了他刚才谈填好的那份表格，连江离年是谁都已经搞清楚了。
“他使用的是精神力抑制方面的三线药物瑟瑞尼普，这种药物在我们公司已经被挪出了使用队列，就是因为它的副作用过强。”
“这种药物，除了造价便宜，售价低廉之外，没有其他的治疗优势。”
埃德加又看了温明一眼。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身为温少爷的未婚夫，还需要用这样的廉价药物。”
温明心里抖了一下，本能地去看躺在那里的江离年，好在他似乎在深睡眠中，听不到埃德加和温明的对话。
温明的眼神游移在埃德加眼里清清楚楚，他咳嗽了一声。
“算了，您的家庭关系我不便过问，但您要知道，瑟瑞尼普用多了，就算是调整者也有猝死的风险。”
埃德加示意温明摸一下医疗舱的外壳，温明也伸手去摸了，温度冷得出奇。
“瑟瑞尼普的原理是抑制神经突触的活跃性，他的血药浓度过高，我用了冷冻凝胶暂时停止他的身体活动，这样药物就不会继续生效。”
埃德加看着温明把手拿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责备。
“对这种情况，最好的急救措施是直接透析，滤除他血液里的药物分子，但他的皮肤太结实了，这里强度最高的针头也刺不进去，只能去太空医疗中心再做处理。”
“战斗类调整者的身体强度本来就很离谱，并且几乎不会生病，我希望您能看好您的未婚夫，他这样的行为很浪费医疗资源，而且您自己也会担心，不是么。”
温明默默地点着头。
他很少会觉得难堪，但现在他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GRSI：银河医疗策略公司，Galactic Remedy Solutions In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