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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笔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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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得到江离年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他一夜没睡着，现在正靠在GRSI给他的休息室床上，看着舷窗外黑暗的星空发呆。
他现在看书也看不进去，论文也写不下去，耳朵里总是响起江离年绝望的吼声，眼前总是晃着那双蓝眼睛。
他手上捏着一枚深蓝色的耳钉，从江离年耳朵上取下来的耳钉。
江离年被送进医疗舱的时候不仅衣服被扒掉了，连身上的两个饰物也被取了下来，被温明和他的衣服一起拿到了这间休息室里。
这两个饰物还都是温明送他的。
一个是这枚耳钉，另一个是被黑色的金属链串着的硅晶项坠。
江离年的变化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那时候他十五岁，正是精神力迅速增长爆发的年纪。
温明不知道在调整者的世界中，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但他永远记得当年意气风发自命不凡的清秀少年，那张灰败的绝望的脸。
他的父母甚至没有葬礼，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随着脉冲弹对星舰的袭击变成了星空中的尘土，根本不可能再回到江离年身边。
那时候江离年和温明说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他说，明明，我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候十四岁的温明自己说的话，他也记得。
他说，你还有我，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然后温明就这么和江离年做了十年的朋友。
从那时候开始，温明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就变成了寻找江离年。
那时候的江离年变得愈发孤僻，本来就不喜欢学习的他开始逃学旷课，去公园一坐一天，成绩一落千丈，有半年左右都不和除了温明之外的任何人说话。
他的社交障碍也是从那时候出现的，导致周围的人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他，无视他，排挤他。
从神座上落下来的天才，结局不过如此。
最后温明就以生日礼物的理由送了江离年这枚硅晶项坠。
他当时说那是半人马星系的护身符，其实里面是他自己做的定位装置，这样只要江离年戴着这坠子，无论他在哪里温明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江离年真的很信任他，从那时候开始那枚坠子就一直挂在他脖子上，这次温明知道他去了三十四区也是因为这枚坠子。
至于那枚耳钉，是以毕业礼物的名义送给他的。
毕业校招的时候知道了江离年要去战队打比赛的消息，温明便多留了个心眼，连夜改装出一枚隐形摄像头来做成耳钉送给他。
要想知道江离年在Arios发生了什么，调出这枚耳钉里的视频数据无疑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但这又有些像是在窥视江离年不愿让温明看到的生活，温明不能确定他会不会生气。
他的大脑能直接计算出弦理论模型下一艘星云级歼星舰从半人马座连续跃迁到仙女座需要多少能源，却算不出喜欢的人到底怎么看自己。
还没等到他决定要不要看耳钉里的录像，就有人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温明顺手把耳钉塞进了上衣口袋，起身去开门。
埃德加站在门外，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和温明一样一夜没睡。
“他怎么样？”
温明脱口而出。
“稳定下来了，调整者闹起来是真的难控制，三个人才按住他。”
埃德加叹了口气。
“透析导致他的血药浓度低过了他的耐受阈值，精神力抑制失效了，所以开始发疯了。”
温明抿了抿嘴。
之前他曾经说过要出钱给江离年请一个专门的心理医生，但被江离年拒绝了，理由是让温明出钱他心里过意不去。
“现在呢？”
“现在安静下来了，我给他用了纽罗门德，这是现在用来抑制异常精神力的一线药物。”
埃德加也不客气，随手拉过休息室的椅子就坐下了，顺便拿起了桌上温明没动过的瓶装水，拧开盖子就灌了下去。
喝了半瓶他才停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用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再好的药物也有神经毒性，吃得时间长了，会变成废人。”
埃德加放下水瓶，祖母绿一样的细长眼睛看向温明。
“你需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温明看着埃德加，灰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漠。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接上了这个医生的话。
“而你就碰巧是个有心理医生执照的执业医师，对吧。”
埃德加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没错。”
温明也笑了，只是笑得很冷，他直接坐进了旁边的圈椅里，把左小腿架在了另一个膝盖上。
“我要喝杯咖啡。”
埃德加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去操作放在吧台上的咖啡机。
温明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在预演接下来对话的可能性。
最后他选择单刀直入。
“所以你说吧，你和GRSI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要你跳槽到我家来做专职心理医生？”
“他们不满我给偷渡客实施的紧急医疗援助，说我没有用我的时间给公司创造效益，并且违反了公司的规定。”
埃德加手上磨着咖啡豆，回过头来看着温明的眼睛。
“但我是立下过医师誓言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温明眯了眯眼睛，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眼睛看，那让他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所以你打算离开GRSI，让我家继续雇佣你做我们的私人医生，你在赚钱的同时还可以继续你悬壶济世的理想？”
“如果能这样，那最好。”
埃德加把咖啡粉从磨机中倒了出来，细密的咖啡豆香味已经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不过我并没有指望让温女士放弃这份终身白金创伤套餐，毕竟白金套餐给你们的权限比我这个医生要值钱得多。”
温明继续看着他往咖啡机里面注水，从大脑里拿出了下一步棋。
“那你是想和我做生意，你从公司辞职后我以私人名义雇佣你成为阿年的心理医生，这样就可以绕过GRSI对你医疗行为的限制，对么。”
埃德加轻轻笑出了声，打开咖啡机的开关之后点了点头，向后靠在了吧台上。
“不愧是克大近年来最年轻的名誉教授，您怕不是针对我想说的话全都做了预案，提前把整盘棋都算出来了吧。”
“我只会做一点简单的推理。”
温明眼神平静。
“不过你的想法，我会考虑。”
埃德加还是浅笑着，只是笑容挡不住他脸上的疲惫。
“我还以为温少爷会拒绝，毕竟心理医生的人选不在少数。”
咖啡机发出了滋滋的蒸汽声，棕黑色的液体逐渐注满了咖啡壶，温明闻着空气里的咖啡香味，表情松动了一点。
“比起找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这样更能保证阿年的安全。”
“行，那我等您的决定。”
埃德加转身把壶里的咖啡倒进白瓷小杯里，拿着托盘送到了温明面前。
“刚才我在外面遇到一个人，他说他是来找温少爷的，如果您有空可以去见见。”
温明刚刚松动下来的表情又板了起来。
他大概知道能找到这里来的人是谁。
等到埃德加离开，他也没喝那杯咖啡，把它放在一边桌上就起身离开了。
他其实不喜欢喝咖啡，但是他喜欢咖啡的气味。
温明暂时没去看江离年，而是先去了会客区域，打算把那个人先打发走。
来找他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篠野星际株式会社的那个市场总监，竹内顺。
竹内顺是一周前找到他的，篠野会社的主营业务是出售外空间机甲，而温明主攻的专业就是微型引擎动力学。
他的目标是买下温明手里虚粒子引擎改装技术的专利，但温明自己想把这个项目一直带到博士毕业。
温明已经明确拒绝了他很多次，但这个人还是不肯死心，甚至今天都追到了GRSI的太空医疗中心来。
其实他能进到这里来也不奇怪，他是篠野会社P29级别的市场总监，购买一份白金创伤套餐也不是负担。
GRSI的太空医疗中心是旧特拉斯星太空军事基地改建的，走廊一侧是完全透明的观景窗，能直接看到外面的星空。
温明没有心情去看外面的鲸鱼座银河，他快步走过观景走廊，进入了原本的舰长室改建的会客厅。
会客厅里摆着彩色的太空植物，还有米色的布艺沙发，其中一组沙发上正坐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
此人身条板正，脸上没有什么皱纹，头发却已花白，而那镜片边缘变形的折射表示，这是一副真正的老花镜。
这年代很少有人还会有视力问题，眼镜除了提供全息装置以外只有一个装饰的作用，而这种真正用来矫正视力的眼镜，通常是上了年纪的自然人才会使用的东西。
这中年人看到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温明，露出个标准的礼仪性笑容来。
温明尽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不像露出嫌恶的表情来。
果然是竹内顺。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出售我的这项专利，您请回吧。”
温明说完就想走，却被竹内顺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温教授，您的爱人现在状况如何？”
温明一下就顿住了。
除了GRSI和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江离年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口不择言说了江离年是自己的未婚夫。
GRSI不会因为一个市场总监而泄露另一个同等地位客户的信息，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性，埃德加泄露了信息，或者，竹内顺在诈他。
温尔弦是特拉斯星的上流名媛，如果是她入院，一定会有无数的媒体把它写成一条抓人眼球的短讯新闻。
温家只有两个人，既然入院的不是温尔弦，那就只能是温明。
而温明也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那竹内顺能推理出，躺在医疗舱里的是另一个和他们关系很亲密的人也不奇怪。
而且温明的人际关系简单到根本不用调查，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就是江离年，会躺在医疗舱里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想到这里，温明板着脸转过身去。
“您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没关系，温教授，关于有些事情，我们会社是有自己的信息通道的。”
竹内顺还是笑吟吟的。
“您带来的应该是江离年选手，而他刚刚欠下了一笔天价违约金，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星云级歼星舰：在《星球大战：天行者崛起》中出现过的巨型歼星舰
篠（xiao）野，读音sasan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