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花郾

3、摸头

　　晚会十一点才结束，一楼的宾客一走整个房子都安静了许多，陈卓林他们几乎都喝醉了，各自回房休息。
　　陈鹊于没记起来收拾房间，打算再和陈斯羽挤一晚，他正好开门进去突然被陈兴文叫住。
　　“你跟我来。”他带着陈鹊于去了书房。
　　陈鹊于进去后自然的坐在椅子上，陈兴文坐在桌后的椅子上。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样坐了半小时。
　　“说说吧。”陈兴文出声打破宁静。
　　陈鹊于平时不管对谁都嬉皮笑脸的，这会脸上面无表情，身上透着一股冷漠。
　　“说我为什么不报你选的专业？”他抬眸看向陈兴文，表情冷峻。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我从来不会顺从别人，我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了我。”他没等陈兴文说话就接着上句继续说。
　　“谁说我是让你说这个。”陈兴文这句话让陈鹊于有些错愕。
　　那次家法过后他很后悔。看着自己从小最疼爱的儿子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他心如刀绞般痛。他之后想弥补陈鹊于，结果陈鹊于离家出走，一别十年。和他断了联系。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他终于有机会弥补怎么可能再让自己后悔。
　　“我想知道你这十年怎么过的。你跟我断了联系，我只能从别人那打听你的事，很多都不知道。”他现在觉得面子在儿子面前一点也不重要。
　　陈鹊于愣愣的，没想到他会退步。
　　然后再说话时他又是嬉皮笑脸。
　　他骄傲的哼了一声，“这十年过得很好。认识了很多人，也交了很多朋友。现在自己当老板。”
　　他和陈兴文聊了很久，把自己刚毕业时没钱自编代码做了款游戏，赚到了第一桶金的事告诉他，还告诉他自己那帮朋友有多损，趁他喝醉的时候占他便宜，让他喊大哥，还用和他的关系去和女生搭讪。
　　两人聊地出乎意料的愉快，陈兴文听他讲这些事，嘴角就没下去过。
　　陈鹊于没有实说。他只把高兴的事告诉了陈兴文那些每个在网吧度过的夜晚，和被人欺负打压的辛酸只有他和孟柏他们知道。
　　第二天一早陈兴文他们都去公司，陈老太太精力旺盛，昨天带俩孩子玩了一天今天一早就起来哄孩子。
　　陈斯羽起得最晚，他酒量太差，喝了三杯就倒了，睡了一宿吃了早饭头还昏沉沉的。
　　他下楼喝水看见陈鹊于在玩他表弟蒋子预。
　　蒋子预是个胖小伙子，脸蛋肉嘟嘟的和她八个月的妹妹一样。
　　陈鹊于在捏他脸玩，边捏揉着嘴里还夸了句，“小脸蛋真软。”
　　陈斯羽仰头喝水，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他昨天是第一次喝酒，可能喝太多了，把昨晚的事忘了干净。现在对陈鹊于的态度是讨厌和烦。如果他记得昨晚的事兴许会对他的态度有那么一些改观。
　　他从餐厅出去经过客厅时被陈鹊于看见了，那人把小孩转了个身，和小孩一块盯着他。
　　“子预，看你表哥的脸，瘦瘦的，一点肉也没有，捏上去肯定硬邦邦的，不像你的软软的。”
　　蒋子预啥也不懂，只觉得陈鹊于做什么都是对的，便跟着说，“没错。”
　　陈鹊于大笑起来，陈斯羽嫌弃的给他一个白眼。
　　“别人都去上班，你怎么不去？”他问。
　　陈鹊于刚回来，打算先休几天假，之后去这边的公司上班。
　　“工作哪有陪家人重要，我那么多年没回来，不得先跟你们打好关系。”
　　陈斯羽压根没打算等他回答，问完就走了。
　　陈鹊于看着他背影暗道，小白眼狼。
　　他松开蒋子预，让他去老太太那玩，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他和孟柏约了十点去看房，现在出去孟柏应该刚到。
　　他看着正在哄孙女的老太太说：“妈，我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老太太闻言看了他一眼，他就穿了件短袖。夏天天气不定，没准一下就降温。让陈鹊于上去穿件外套再出门。
　　陈鹊于听话的回房拿了件外套。
　　他回来这两晚都睡在陈斯羽房间，行李箱也放在那，拿了衣服准备下楼看见陈斯羽在写卷子。
　　陈卓林给他一周休息时间，但他实在没事干，只好去写卷子了。
　　陈鹊于关门的动作停下，抬眼和陈斯羽视线对上。
　　陈斯羽眼皮跳了一下，果然，他又被陈鹊于拉着下楼上了车。
　　他坐后座陪陈斯羽，陈斯羽却嫌弃极了，贴着车门。偏偏陈鹊于厚脸，贴着他。
　　“那边那么大地方不够你坐？非要凑过来？”陈斯羽实在受不了和别人靠那么近。
　　他从没和别人之间距离短过一米，除了陈鹊于。两人才认识几天他就已经和陈鹊于近距离接触了很多次，甚至抱过，在一张床上睡过。
　　他在陈鹊于面前还发过几次脾气，他从来对人都很礼貌，但对陈鹊于，太没礼貌了。又是翻白眼又是瞪人，说话态度也不好。
　　陈鹊于反问他，“你也知道那边那么大地方，那还贴着车门坐？我是妖怪吗，会吃人？”
　　孟柏揶揄道，“你难道不是吗？我可没见过什么人脸皮那么厚。”“人”字他还加了重音。
　　陈鹊于死亡凝视着他。
　　老孟，以为有小孩在我不敢揍你吗？
　　孟柏不在怕的，对他微笑竖中指鄙视。
　　陈鹊于确实不敢，他一巴掌把孟柏竖着中指的手拍下去。
　　他教训道，“别带坏小孩。”
　　陈斯羽虽然觉得不好，但觉得这样可以气到陈鹊于，于是竖起中指，“叫谁小孩，我明年就成年了。你能有点礼貌吗。”
　　陈鹊于看着他的中指，连着被两个人鄙视，其中一个还是自己侄子，一时有些心梗，便伸手拍拍胸口。他敢打孟柏，不敢打陈斯羽。只好拿孟柏来消气。
　　“你看，把小孩教坏了吧。孟柏你缺不缺德，带坏青少年，良心过得去吗。”
　　陈斯羽往前靠，扶着孟柏车座说，“孟柏哥，我们别理他。”
　　陈斯羽不认识孟柏，但看得出来他和陈鹊于关系好，刚刚陈鹊于说话时说出去了孟柏的名字他才知道。
　　孟柏头一次被人叫哥，这人还是陈鹊于他侄子，他以前想让陈鹊于喊他哥，但每次都被打回去，此刻心里高兴极了。
　　陈鹊于想的和他完全不同，他见陈斯羽都喊孟柏哥了，他作为长辈，陈斯羽喊他一声哥不是应该的吗。
　　“你管他叫孟柏哥，是不是也应该喊我一声‘鹊于哥’？”
　　陈斯羽：“叔叔，让侄子喊你哥，你要不要脸？想年轻想疯了吧，辈分都乱了。”
　　孟柏附和，“就是，你要不要脸啊陈鹊于。”
　　陈鹊于长那么大头一次因为小孩吃瘪，在心里狠狠记了他们一笔。
　　汽车停在一所高档小区门口，销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陈鹊于气归气，但还是很照顾陈斯羽，下车还亲自给他开车门，结果被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斯羽：“我知道车门怎么开，用不着你。”
　　陈鹊于脸上微笑破碎，现在的青少年嘴都那么毒吗？
　　他过去和销售握手，几人一块进了小区。
　　小区环境不错。很安静，面积也大。
　　销售在和陈鹊于介绍房子，陈斯羽和孟柏走在一块。
　　两人刚刚在车上联手成功气到陈鹊于，他那声孟柏哥让孟柏高兴到现在，孟柏很喜欢陈斯羽。
　　“我可以叫你斯羽吗？”孟柏过去搭话。
　　“随意。”陈斯羽恢复平静，礼貌回答。
　　孟柏以为他不好意思，抬手和他勾肩搭背。
　　“别拘谨，我们就像刚刚一起怼陈鹊于那样聊天就行。”
　　陈斯羽官方微笑，默默加快速度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开。
　　像怼陈鹊于那样和他聊天，不就是让他怼孟柏吗，太没礼貌了，他怎么可能会这样。
　　但他还是笑着回答，“好的。”
　　几人上了电梯，来到806室。
　　陈斯羽和孟柏之后没说话，跟着前面两人走。他看向陈鹊于，他从门口到电梯一直在和销售聊天。
　　他向孟柏靠近一步，“孟柏哥，叔叔是要买房？”
　　孟柏正在和人聊天，听他说话后回答，“对，他以后正常就住这边，没什么事的话不会回去了。”
　　陈斯羽：“哦。”
　　销售带着陈鹊于看了房，地理环境，装修风格陈鹊于都很满意，两人直接签了合同。
　　陈鹊于拿到钥匙，送销售到电梯，回头看见陈斯羽靠着门一直盯着他看，眼神竟然不是嫌弃，颇有些惊讶。
　　“终于正眼看我了。我和你待了两天，你看我的时候不是嫌弃，翻白眼就是瞪。”
　　“那是你自找的。”陈斯羽收回视线，转过身。
　　陈鹊于走过去，伸手摸摸他的头，带着他进屋。
　　陈斯羽一脸震愣，瞳孔放大。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摸他的头。
　　陈鹊于摸他头的时候动作很轻，很温柔，透着呵护。
　　他的脸有些烫，双颊泛了红。
　　孟柏看见陈鹊于回来，起身过去。
　　“老许他们知道我们回来，晚上约在老地方聚餐。”
　　陈鹊于粲然一笑，“老许他们还在这呢？”
　　“他们毕业后就回来了，找了本地的工作。就没离开过。”孟柏笑道。
　　“他们说你大忙人，消息都不回，电话换了也不告诉他们，准备今晚把你灌醉。”
　　“他们还是那么不自量力，忘了曾经我一个人把你们十几个人喝趴的事了。”陈鹊于嘴角笑意更甚。
　　他五官长的好，鼻梁高挺，一双凤眼细长，不笑时显得严肃高冷，笑时又让人觉得温柔，很勾人心。
　　陈斯羽在一边看见他笑的开怀，就感觉心跳被勾的加速。
　　他和孟柏聊到中午吃什么，孟柏说让陈斯羽选。
　　陈斯羽眼睛像是长在陈鹊于身上，脑海里还是陈鹊于刚刚笑的样子，在走神。
　　陈鹊于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干嘛呢”见陈斯羽回神，问道“中午想吃什么？别说想吃我做的饭，不可能。”
　　他可没忘记在车上被陈斯羽怼的事，说了记他们一笔。他先把陈斯羽那笔消了，孟柏的那笔等晚上。
　　孟柏在后面听着忍不住骂道，“你要不要脸啊。”
　　陈斯羽也偏头“切”一声，“随孟柏哥。”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陈鹊于一点不觉得自己不要脸，认真思考道：“怎么不随我。”
　　孟柏搭上他肩，“中午吃海鲜怎么样？”
　　“无所谓。”陈鹊于跟上陈斯羽一起走了。
　　他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关了一半，而孟柏过去的时候电梯把陈鹊于的中指留给了他一秒，就无情的关上了。
　　孟柏站在原地，气得龇牙，“你……”
　　电梯门关上后陈鹊于立刻收了中指，深怕带坏陈斯羽。
　　一想到这他就想起在车上陈斯羽学孟柏对他竖中指的事。
　　在心里骂孟柏缺德，他的那笔一定要狠狠的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