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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太学 ...

  •   元弋白回到宫中,尽管疲累,却未踏足卧房,今日还有国子监的功课要温习。刚至桌前,又想到什么,食指在桌上轻叩两声,便见一位玄衣男子翻窗进屋,跪在桌前,声音轻微甚至未惊扰屋外看守的侍卫。

      元弋白问道:“你今日在景宅外,可看到什么?”
      男子立刻将景北筹踹仆人的那一脚和二人几句对话一字不差复述一遍,抬眼看看,主子饮着茶,不发一言,便又大着胆子说道:“属下去后院也探查了,虽未见到小景,但看到他的屋子装扮雅致、仆从不少,想来景家对他不错,主子可以放心了。”

      元弋白放下茶盖,似有不悦:“多嘴,谁让你去探查后院的。”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要再喊他小景。”
      “是”。
      若昧答完便退下,不敢再耽误太子殿下温书,只是在屋外角落腹诽着:“还装不挂念呢,忧心景家待他不好,都暗自敲打景家夫人了,嘴上倒是不松口。这两人啊都是一样,小景明面上不出来相见,暗地里一直偷趴在屋檐上,扣得板砖都掉下来一块儿。真不知这两小孩在呕什么气……”
      长夜漫漫,轮值无趣,从前小景在还能逗逗他解闷,现在就只能枯守着了。

      暗卫若昧等着殿下饮尽了茶水,温好了书,已是深夜。天冷下来,侍女拿来狐裘送他回寝殿休息。这样年轻、甚至是年幼的太子殿下,日日这般,夜夜如此,无论是侍女还是暗卫,对这样的场景都已习惯了。
      若昧倚在墙上,望着更深露重的夜叹了口气,这个少年不仅是他的主子,更是未来的帝王,可他如今的肩臂还这般瘦弱,唯一的玩伴也离开身边,这样单薄孤单的身影,让人不免为他的漫漫长路忧心。

      一个方方面面都狠得下心的人,这样一个储君,或许是天下之幸,但对景铄来说,此刻是痛恨的。

      他从屋檐后翻下来,从前厅座椅上取走了那件白狐裘。
      门口的丫鬟只看到一个影子从身前掠过,惊呼一声:“谁!”

      景夫人刚伴着丈夫回到院中就听到仆人大呼小叫,皱了皱眉,亲手替夫君解下战袍,下人接过后便即有眼色地退了下去,留这久未见面的夫妻说话。
      “太子殿下姿容非凡,不过看着还年幼。”
      景照川活动下肩膀,任由夫人捏肩解乏:“是,殿下与小铄差不多大。”他睁开眼,“小铄还好吗,在家可还适应?”
      唐雅意的手顿了顿,苦涩道:“那孩子,我也只在送来那日见了他一面,他武功好,平常都不在院中,去哪儿了下人也找不到。”
      景照川不以为意:“他在边境长大,野惯了,不必拘着他。”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唐雅意的心思又回到了太子身上:“今日太子和太尉都来送旨,是陛下的意思?”
      景照川露出笑意,颇感荣耀:“陛下只遣了太尉,我们出宫时遇到太子,他听闻要送旨便一起来了。”
      “天恩浩荡......”他喃喃自语。

      “夫君慎言。”唐雅意忙打断他,尽管屋内只有两人,也不敢再任丈夫说下去,天恩一词,唯恐用得不能更谨慎,当今陛下年富力强,太子尚且年幼,远不到臣子站队之时,万万不能太早表露心意。

      景照川明白她的意思,轻拍她的手背安抚,自然地聊起了其他话题。
      “北儿最近功课如何,在家中可有顽劣惹你生气?”

      唐雅意轻笑了笑:“北儿向来稳重,只是......他像了你,学业上不肯下功夫,一天到晚往军营跑。”
      “罢了,我们景家还没出过书生,练好武功也是好样的,下次随我一起出征,给自己也挣个爵位回来!”

      说到爵位,唐雅意的手也停了,不再吭声。
      景照川自然懂她的沉默,却也不想在归家第一天又提起这事惹她伤心,只是将她搂到身前拢着头发抚摸:“安远是哥哥留给小铄的,我会亲自打个爵位留给我的儿子。”
      唐雅意摇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不愿再争辩。

      军功本就是九死一生,如今夏人想要个爵位更是难上加难。当年景家满门忠勇,有安远侯的封号,不料一朝遭难,祸及三代,兄弟二人连夜出逃大夏,投奔冰岭得到庇护,一路互相扶持出生入死才总算在军营中有了名号,冰岭人的行伍中不缺骁勇善战的将士,但懂兵法战术,能坐镇指挥的将领却不多,景家兄弟很快得到了元部的赏识,分派到东西两路营中做副将,其中栽培之意不言而喻。元部带领冰岭,逐步蚕食大夏北境用了近十年,这十年间,兄弟少有团聚,本以为破城攻进夏原之日,便是合家团圆之时,可惜......
      景家兄弟战功赫赫,重伤无数,景临山身死后,元部王君深感景家兄弟忠诚,便在军功之上又加封赏,知道景家曾有“安远”的荣耀,便又重新赐下安远将军的封号和爵位,一来有光复景家的抬举之意,二来也是敲打景照川不要忘记与前朝的血海深仇。
      这是夏族人在元部数一数二的荣耀。虽然现在的安远将军是景照川,不过他早已做好决断,要将爵位留给兄长唯一的儿子。

      而景铄此刻正窝在花园池塘后的假山堆里,石块嶙峋,柔软温暖的白狐裘却没有被他垫在身下,反倒好好的护在胸前抱着,心里有些焦躁地踢向一颗石子,滚进池塘,发出“咕咚”一声响。
      元弋白今天那个样子,看着像是风寒又重了,当着众人好面子,忍着不咳嗽把指尖都掐白了。他来干什么,景家这次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军功,元帝不应当会遣太子上门。
      他专程来的?思及到此,景铄翻了个身,有点纠结今日没到堂前去相见。可就算他是专程来的,也不一定是为了要见自己,何况、何况当初是元弋白不让他再留在身边,赶他去景家的。元弋白不想见他,自己又何必眼巴巴跑出去朝他三跪九叩,谢恩拜别呢。

      是元弋白不要他的。

      景铄又愤恨地踢掉一块石子,抱着那件狐裘起身,轻轻从池边跃过两道墙,翻身回自己院子中去了。到底是少年心性,他憋闷着一口气,哪怕是对着太子殿下也不愿低头。

      景照川这次平定了疆左的骚乱,元帝的封赏不少,近日朝内外冰岭对夏族人的打压暗斗愈演愈烈,元帝也有意安抚夏族,再加上景家前朝叛臣的身份,所以虽是夏人,但元帝并不怀疑他们的忠心,倒是有意抬举。
      景照川与夫人话完家常,便提起元帝特殊的赏赐。

      “入太学读书?”唐雅意万分惊讶。

      大夏末年虽然奸臣当道,昏君不理朝政,内忧外患不堪一击,但毕竟积淀深厚、英才辈出,饶是冰岭早有准备也用了近十年才从北部一步步攻进夏都,赢得天下。如今的永元朝刚刚迁都半年,太子殿下回京也不过月余,称得上是百废待兴。王室在元部的时候也有先生教习,北部旧都时太学初具规模,如今迁到京都,除长公主外王室成员都继续在太学读书也是理所应当。
      可元帝这赏赐之意,是让大臣子弟也入太学,和王室一起读书。

      这是天大的荣耀,也是……

      唐雅意担忧地望向丈夫:“皇子公主娇贵,若是北筹南枝有个冒犯……”

      “公主皇子是分开读书的,听闻五公主并不骄纵,女儿家想必也不易起冲突,倒是无妨。皇子这边,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和太子想必都是要进学的,少年气盛,又怕有权势之争,须格外小心,小铄情况特殊,还是少去皇室面前招惹,明日我去问问北筹,若他也不愿,我们就单送南枝去。”

      唐雅意点点头,放下心来。女子去太学读书结识公主是好事,对以后结亲大有好处,男子和皇子打交道却要担心扯上皇权争夺,一不注意就是要掉脑袋的,还是不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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