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君辞去》饿饿饭饭

4、第四章 冲喜

　　“巧娘，你在吗？”大门拍得“啪啪”响，一个妇人装扮的女人又拍了拍门，大声吆喝道：“巧娘，巧娘，开开门，我是桃花啊！”
　　一个男人站在张桃花身边，他用汗巾擦了擦额顶的汗，又瞧了一眼躺在板车上蜷作一团的女人，他拉住自己的妻子，说道：“别急，这深更半夜的，你总要给人穿衣服的时间。”
　　张桃花收了手，不安地拉住自己的男人，焦急道：“我从嫁到你们村里，就一直和巧娘好，理儿那孩子是为了你们才被熊瞎子给拍了，我这心啊，总是慌着，感觉对不起他们娘俩。”
　　明大壮叹了一声，说：“我何尝不是，当年明理他爹咽气前要我一定照顾好理儿，我这心也不好受，理儿马上就能说媳妇了，这下.......”
　　张桃花知道她男人要说的话——这下不知道能活过这几天不能了，她双眼含泪，忍不住又拍了两下门，声音嘶哑：“巧娘，巧娘——”
　　明大壮没再阻拦张桃花，看车板上的姑娘，散乱的头发下露出半张漂亮的脸，罗裙也染了血，看样子是从拐子手里逃出来的，可一个姑娘家又能跑到哪里，只好跳了崖，正好自己捡到，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姑娘要是有福气，就把明理的魂叫回来，要实在不行，就去地下做一对夫妻。
　　“来了！”李巧娘拉开门，热情地拉出张桃花的手，她眼中带着血丝，眼眶也红着，硬撑着问：“桃花，你怎么来了，快，里面坐。”
　　张桃花拉住李巧娘的手，豆大的眼泪往下倒，呜咽道：“巧娘，我给你带了个儿媳妇过来给理哥儿冲冲喜。”
　　李巧娘赶紧摆手，推辞道：“这怎么行，理儿他......我怎么能让别人家的姑娘嫁进门。”
　　“不是，不是。”张桃花让开身子，解释道：“这是我男人捡来的姑娘，她说自己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被人贩子拐了，为了逃走不得已跳了崖，求我给她找一个栖身之所。”
　　李巧娘知道张桃花是在骗自己，从崖上跳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怎么还能醒着。
　　张桃花也知道李巧娘不信自己的说辞，便拉着她走出了家门，走到板车前，说：“巧娘，你行行好，把这孩子带回去吧，你要是不收了她，恐怕她今夜就要冻死在外面了。”
　　明大壮也劝道：“是啊理儿他娘，你把她带回家，给明哥儿冲冲喜，明哥儿说不定就好了，况且你一个人，有儿媳帮衬，也能轻松许多。”
　　“我、我。”李巧娘磕绊道。
　　忍不住借着火光看了看车板上的姑娘，她摸了摸那孩子的脸，温热的，一松手，她便看见血沾满了手，李巧娘看了看明大壮和张桃花那悲伤的眼神，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的理儿那天也是这样，身上沾满了血，被其他几个猎户从山上背下来，她咬咬牙，眼泪落到女子的脸上。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女子的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了眼，哪怕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还是叫了句：“娘？”
　　“娘在，娘在！”李巧娘跪倒在地，紧握住女子的双手，哭着说：“好孩子，以后我就是你娘。”
　　女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李巧娘的话，很快便合上了眼，张桃花赶紧扶起她，说道：“外边冷，咱们快把孩子带到里头。”
　　“好好。”李巧娘连声应下，她看向明大壮，急切道：“麻烦大壮哥帮我儿媳寻个大夫。”
　　明大壮点点头，道：“好，等我把明儿媳妇扶进屋里就去。”
　　等明大壮走了，张桃花说：“巧娘，我去烧些热水给孩子擦擦身子，你且看着她吧。”
　　李巧娘点了点头，把女子的头发拨开，用袖口给她擦了擦脸，又慢慢解开女子的衣带，想看看伤口，可落入她眼中的却是平坦的前胸，煞白的皮肤下心脏微弱地跳动，她抹了抹眼泪，求神佛保佑她的孩子。
　　————
　　明理打了个哈欠，活动了活动身体，感觉身体已无大碍，走到厨房门口，露出个脑袋，见梁仪正在烧火，明李氏拿着碗，清洗着米，他忽而说：“母亲，可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梁仪抬头看了他一看，明李氏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自己的儿子好好出现在眼前，欣喜道：“你一个男人，进什么厨房，去屋里等着吧。”
　　明理靠在门边上，问：“那我去砍柴？”
　　明李氏摆摆手，笑道：“你媳妇都砍好了。”
　　明理站正，向梁仪行了个礼，恭敬道：“夫人辛苦了。”接着又说，“母亲也辛苦了。”
　　明李氏把他推出门外，说：“出去吧，有需要的地方娘一定跟你说。”
　　“好吧。”明理走了两步，又转回身，说道：“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梁仪擦了擦手，站到门口，不客气地说：“你去把家里的鸡给放出去吃食。”
　　“行啊。”明理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决定去找小动物玩。
　　明理放空大脑，让身体自由行动，果然肌肉记忆依旧可靠，让他成功找到了用篱笆围住的禽舍，鸡听到他的声音，便组成一队，呼扇着翅膀，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他用手去解绑在篱笆门上的绳子，却被鸡叨了几口，吃痛猛地缩手，把鸡群吓得远了点，才打开了笼门。
　　他欣赏着自己的伟大成就，又听见几声狗叫，吟道：“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吃饭了。”梁仪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吓我一跳。”明理松了口气，说：“你走路怎么没声？”
　　梁仪颇为得意的笑道：“自然是为了吓你。”
　　明理摇摇手指，认为梁仪的手法不够高明，说：“不如下次你试试站在别人后面，拍左肩就站在右侧，拍右肩就站左侧，让前面的人一回头看不到人影，才叫做吓人，当然，我觉得晚上实践更为好用。”
　　梁仪咳了一声，教育道：“你这样是不要的，万一把人吓坏了怎么办？”
　　明理搂住他的肩膀，笑道：“这就不能怪我了，要怪就怪他们人不结实吧。”
　　梁仪拍了下他的手，义正言辞：“你这是颠倒黑白。”
　　明理反而教育他道：“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别人，人要是总是把事情当作自己的错，不是把自己逼死。”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梁仪辩道。
　　“那也要看为谁谋，与谁交。”明理试探道：“士为知己者死，若真是朋友，我自然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梁仪推下他的胳膊，立在他面前，正色道：“我非小人。”
　　明理看到他这么正经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我非君子。”
　　“你......”梁仪话音未落，明理就蹦蹦跳跳走到前面，高声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走，吃饭去！”明理扭过身，向梁仪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