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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詹家三姐妹 ...


  •   适才詹芃儿那句话的暗里讥讽之意,屋里众人权当没听见,自顾自的低头喝茶。倒是单姝慧笑道:“欲多伤神,财多累心,人这一生最要紧的还是平安健康,家人顺遂,否则要那些黄白之物又有何用?”

      晏春诗礼貌回笑:“单小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增广贤文里面,我还是最喜欢那句‘为人何必争高下,一旦无命万事休’。”

      “增广贤文是什么?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为何听不懂?”文幼珊满嘴都是绿豆糕的渣屑,茫然道。晏春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单姝慧,看来单家虽没落了,底子却还在,增广贤文这种多用于男子启蒙的书籍,单姝慧一个闺阁小姐竟也能熟读至此。

      “我瞧表姐与五姐姐很是投契呢,我先前还怕你们不熟尴尬,如此我便可放心了。”晏春词掩嘴笑道。

      詹芃儿瞧着屋里几人如此和谐融洽,而她却被冷落在那里,不禁暗自恼怒,若不是父亲要他多与晏家几个小姐多走动,她才不会来这等破落户的地方。

      这时锦瑟端了茶托进来笑道:“这是杜鹃姐姐送来的好茶,说是姨娘珍藏的雨前龙井,连五小姐都不曾尝过呢,请各位小姐尝尝。”

      众人品过茶后都是连连称赞,唯有詹芃儿率先放下茶盏,轻拭嘴角:“好茶是好茶,就是搁置时间有些久了,影响了茶味,倒是不如我父亲上个月云南带回来的福元昌圆茶。”

      平常人听见这话自是不悦,晏春诗眼神复杂的看向詹芃儿,前世这位詹二小姐自诩家世和出身都高于她们,就连平常说话也是眼高于顶,盛气凌人。

      “我表姐说话一向如此,你六妹妹不会生气吧?”文幼珊忐忑不安的看向笑容纹丝不变的晏春词。

      晏春诗回以一笑,晏春词生没生气她不知道,倒是对面的单姝慧眉眼渗出一丝寒意,不过也是刹那就消散了。
      晏春词恍如未闻,反倒笑着与詹芃儿谈论起来:“云南的茶我有幸尝过老班章,那茶虽香,苦感也很是浓烈,似我这般一如牛饮的是品不来了。”

      詹芃儿端着下巴,微微颔首:“普洱先称秀,滇红质更优,沱茶誉四海,滇茶竞风流,晏五小姐若有机会,可以尝尝滇红,不似旁的红茶那么甘甜,却更为醇厚浓厚。”

      “二小姐对品茶倒是颇有涉猎,不知詹家两位妹妹和文小姐平日爱喝什么茶?”晏春词为了不冷落其余人,很是体贴的问道。

      詹四小姐性子衲衲,声若蚊呐:“我平日不大爱喝茶....”

      詹芃儿鄙夷的撇撇嘴,詹四小姐詹蔓儿倒是不惧生,打断道:“我们平日哪里叫得上那些茶的名字,口渴了便拿来喝,这雨前龙井我喝着不错,今日是沾了六小姐的光了,不然这样的好茶我平日哪里喝得到。”

      此话一出,詹芃儿脸色一变,似要发怒,晏春词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忙笑道:“哪里是沾了我的光,分明是我沾了诸位姐妹的光,詹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詹芃儿可以当众教训庶妹,但不好当众驳晏春词的面子,只见她强撑着笑附和,眼里的怒气似要将詹蔓儿千刀万剐。

      詹蔓儿心虚的垂着头,这样的姿势恰好挡住了她眼里的不甘,詹四小姐詹莲儿见状将头垂的更低了。

      晏春诗冷眼旁观着詹家几个姐妹打擂台,詹知县生性风流,家中妻妾多,子女也多,嫡出的女儿却只有詹芃儿一个。詹芃儿在家中时就任性跋扈,从不把庶出姐妹放在眼里,詹蔓儿和詹莲儿没少受她的欺辱,今日詹芃儿来晏家赴宴,见屋里众人除了单姝慧是破落户家的嫡小姐出身,其他人都是庶出,难免自傲起来,说话时也高高在上。

      想起前世詹芃儿的结局,晏春诗很是唏嘘,有时候致命般的毁灭就存在于一朝一夕之间。

      晏春词又看向文幼珊,文幼珊更是野猪吃不了细糠,敷衍道:“我父亲喜欢曼松,我母亲爱喝,也常逼着我喝,不过我觉着曼松太甜了,我不大爱喝。”

      詹芃儿的面色更难看了,曼松是贡茶,不是光富贵就能喝到的,这屋里也就文幼珊益州总兵独女的身份有资格品尝。詹芃儿自持许久的优越感被文幼珊轻飘飘一句话就跟击溃了,她觉得适才自己那番显摆的行为简直是梁上小丑。

      可怜文幼珊毫无察觉到自家表姐对自己的嫉妒,她的思绪完全被窗外鸣叫的喜鹊吸引了去,晏春词瞧见了,笑道:“你们还别说,这屋子里燃着炭盆,确实闷了些,我这院子中央有棵梅树,开的正好,不如我们一同出去赏雪赏梅可好?”

      屋里众人都无异议,文幼珊早就坐不住了,兴致勃勃的拉着晏春诗出门。

      晏春词和单姝慧紧随其后,詹芃儿走过詹蔓儿身边时,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母亲平时可是亏待你了,不给你好茶喝,好叫你跑到别人家来丢人现眼!”

      “二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詹蔓儿嗫嚅道,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裙。

      詹芃儿冷哼:“你少装出这一副可怜样子,这里可没有父亲为你撑腰,哼,庶女就是庶女,和你娘一样的下贱坯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詹蔓儿轻呼一口气,转眼看着身旁的詹莲儿,笑道:“或许我该学学四姐姐,做个不起眼的木头才好,也能少受些责骂。”

      “....五妹妹,都是自家姐妹,二姐姐也是为我们好,才好心教导我们。”詹莲儿怯怯道。

      “谁跟她是姐妹!”詹蔓儿眼里闪烁着恨意,“我样貌才情哪样不敌她?就连父亲都说,我遗传了我娘的美貌,是府里最标致的小姐....若不是被出身所困,我何至于屈居人下?若有来日,被我寻到机会,我定要让昔日瞧不起我和我娘的人都付出代价!”

      正值初冬,同嘉居院中央那棵梅树上头落了厚厚一层雪,梅花高傲,冬雪素洁,乍瞧上去,极有一番寒梅傲雪之意。

      单姨娘出身书香,为人雅致,晏老爷为博美人一笑,在梅树近旁建了个廊亭,题名观雪亭,锦瑟和菱歌等丫鬟受晏春词吩咐,将屋内的炭盆转移到亭中,又念及诸位小姐爱净,另外拿了锦垫铺在座椅上。

      除却詹莲儿詹蔓儿两姐妹,其余小姐们皆身披氅衣,怀揣手炉,加之亭内炉火正甚,倒不觉寒凉。

      “这亭子看着小巧,我先前还怕坐着拥挤,不曾想却是别有洞天。”单姝慧环视一圈,见亭壁上雕有漆花壁画,不禁赞叹,“我听闻这亭子的筑建师,是益州那位赫赫有名的桥图大师,晏家老爷何等本事,竟能请得动他出山。”

      锦瑟上前奉茶,晏春词顺手接过,解释道:“桥图大师年逾六十,本已休业,奈何父亲曾有恩于他,大师知恩图报,加之我父亲亲去益州请人,大师许是被父亲诚心所感,这才破例出工。”

      单姝慧暗自点头,晏春诗也能看出这亭子确是不俗,心道晏敞对单姨娘也很是上心,这等附庸风雅的小事,竟值得他远赴别州,只为讨爱妾欢心。

      “文家妹妹是益州人,可曾听说过这位桥图大师?”许是气氛些许沉闷,晏春词笑问。

      文幼珊在益州不闻庶物,不耐交际,对益州的名人雅士却是有所耳闻,徐徐道来:“益州谁人不知方桥图大名,如今的益州城城墙当年便是由他主建,‘刀锯筑殿人,巧匠肝胆分’,陈思王的这句诗由先帝所赐,至今都被方桥图制成壁贴,挂在他老屋的入门处。”

      “你怎知道的这般情楚?”晏春诗讶然道,她简直要以为文幼珊曾寻过方桥图拜师了。

      众目睽睽下,文幼珊毫无顾忌的抖搂出家私:“是我大哥,他痴迷筑建,立志拜师,曾无数次寻访方桥图,但求一见,岂料那老头性子孤傲,且早已不再收徒。我哥拜师无果,被父亲知晓,嫌他不求上进,反日日钻营这些杂井之事,几板子打下去,从此大哥再不提拜师一事。”

      亭中几人皆是啼笑皆非,只晏春诗一人心中生疑,文幼珊的大哥自小患疾,又是独子,家中看若珍宝,不论是文总兵或是文夫人都对这个儿子宽容至极,甚少责备,文总兵怎会因为他拜师一个微不足道的筑建师就大发雷霆,甚至于家法伺候呢?

      晏春诗直觉,这个方桥图,怕是不那么简单,筑建师的身份是真,旁人就不晓得了。

      此时院中有一男一女朝这边走来,男子身形清瘦,长眉如柳,俊俏白皙,不是晏晗又是谁?相隔有距,晏春诗眯眼细看晏晗身旁的女子,只觉她相貌与晏晗七分相像,生的明眸善睐,皓齿外露,一身黑宝蓝堆绫九阳消寒图轴短袄,下穿一件蓝紫平金江陵锦子裙,身上披着大敞黑狐裘,腰中别着百蝶穿花锦缎香袋,姿态高扬,步履轻缓,面上却是恹恹。

      “你四姐姐好生威风,这派头赶得上公主郡主了。”文幼珊嘀咕道。

      晏春词快步出亭,迎了上去:“四哥,四姐姐,你们可算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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