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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四姐姐 ...


  •   晏春画微抚发髻,神色淡然,晏晗悄然朝亭中瞟了一眼,笑意更甚:“今日六妹生辰,本该厚礼相备,奈何准备仓促,只好从房里寻了些从前的小玩意,并不名贵,还望六妹莫嫌弃。”说罢将包裹严实的贺礼递给丫鬟。

      “四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妹血亲,哪怕今日你空手而来,我也断没有嫌弃的道理。”示意菱歌接过,晏春词回首望向廊亭,歉然道:“亭中有不少姐妹,怕是不便招待四哥了。”

      “无妨,无妨,”话虽如此,晏晗紧接着又瞥了眼亭内,目光收回时,两颊已然微红,他笑道,“父亲寻我有事,我本就无空为六妹贺生,六妹无需自责....如此,我便先行去了,还望几位妹妹玩的舒心。”

      晏春画面露不耐:“只顾说话,把客人晾在一旁,这就是六妹妹的待客之道?”

      晏春词忙陪不是,待晏晗走后,领晏春画进了亭子。适才三人在亭外的对话,亭内几人听得分明,这位晏四小姐显然不是善茬。

      相较晏春画的秉性,晏春诗更在意的,是晏晗方才若有若无的那两眼,她坐在亭口,看得分明,只是不知与晏晗眉目传情的是亭中的哪位。

      除却晏春诗和晏春词,便是文幼珊,单姝慧和詹家姐妹。文幼珊坐她身旁,晏春诗不觉有异,那么晏晗方才看的那人,就在余下四人之中了。

      晏春词命人拿来锦杌,晏春画不立刻坐,目光挑剔着打量亭内,良久,她哼笑道:“六妹妹好大的雅趣,这天寒地冻的,不在屋里避寒,跑来这里赏雪,你倒是悠闲了,几位小姐乃我晏家贵客,若因此冻着了,染了风寒,六妹妹可如何同父亲交代?罢了,父亲不懂内务,想来是单姨娘安排的,到底是久不出门子,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一句话既贬了晏春词又损了单姨娘,晏春词但笑不语,她从不在人前与晏春画起争执。

      倒是单姝慧面露不忿,话语冷淡:“四小姐此话不妥,赏雪乃我们众人同意过后,表妹才着人安排,四小姐不领情也就罢了,怎可出言伤人?况且单姨娘乃四小姐您的长辈,妄议长辈岂是大家之理?”

      亭中气氛一时僵硬,晏春画嘴角微撇,眼带讥讽:“这位小姐唤我六妹妹表姐,想来是单家小姐了,这照伦常,嫡母娘家才是我们的舅家,按常理,妾室亲戚并不论正经亲戚,故而单小姐这句表妹,才是不妥。”

      这话说的牵强,甚至不通情理,不过其中道理,若要深究,晏春画却是占理。

      詹芃儿俨然看好戏的姿态,出声道:“四小姐这话,未免不通人情,之瑕妹妹与你可是自家姐妹,何必咄咄逼人呢。”

      “詹二小姐这话不错,”晏春画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詹芃儿心中揣揣,“我与六妹妹是自家姐妹,身为姐姐,我教训幼妹再正常不过,怎么在单小姐看来,我就是出言伤人了呢?”

      说着笑意盈盈的看向单姝慧,单姝慧算是领教到了她的厉害,只觉那笑里带刀,垂首喝茶不语了,面色煞是难看。

      文幼珊附声在晏春诗耳旁:“好生厉害的人,好生伶俐的嘴,你可不要招惹她。”

      晏春诗苦笑,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倒是想暂避锋芒,韬光养晦,岂料有人偏不如她意,果不其然,晏春画向她这边看了过来,含笑道:“数月不见,五姐姐身体可还好,那次....没落下什么毛病吧?”

      “劳四姐姐挂心,现下已好多了。”晏春画那话一出,亭内余人皆向晏春诗投来探寻眼神,落水那事,除了宜兰阁和莘濉阁的人知晓内情,也就花园子那几个下等婆子知道,田姨娘做贼心虚,事后借由将那些婆子撵去了庄子上,晏春画此刻提起此事,绝不是出于关心。

      晏春诗明白她的深意,不过借由关切,来试探自己是否还记得落水一事的原委。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上个月,我带着小丫头在园里玩耍,因雪天地滑,失足落水,这才昏睡了数日。”晏春诗笑着解释。

      文幼珊低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晏春诗安慰道:“就在你祖母患病那段时日,我身子已无恙了,你不必担心。”

      晏春画坐直身子,几乎是审视着晏春诗,见她不似作伪,才似笑非笑:“经此一遭,五妹妹往后,可更要注意脚下的路,以免行将踏错,惹来祸端。”

      话中全然威胁之意,詹莲儿眼带同情,神情黯淡,詹蔓儿腹诽,詹芃儿素日没少摆嫡女架子,可在这位庶出的晏四小姐面前,威严气势全无,谁嫡谁庶,煞是难辨。

      这时锦瑟上前道:“小姐,玉壶姐姐来了,说是四爷不便出席,遣了她为小姐贺生。”

      晏春词笑道:“既如此,先引玉壶姑娘去花厅稍坐,也快开席了,我们过会便去。”

      晏春画双眉紧蹙,方才她和晏晗一同来的,路上怎么没听他提起玉壶要来赴宴?她与田姨娘皆不喜这个玉壶,偏他四哥宝贝的紧,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如今更是蹬鼻子上眼,一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竟与她们同桌吃饭,也不怕惹人笑话。

      “这怕是不合规矩,玉壶的身份,还是叫她与下人坐一桌。”这话是对锦瑟说的,今日单姨娘体贴下人,摆了两桌,小姐的丫鬟们另坐一桌,也在花厅,只是与她们这桌隔了屏风。

      晏春词想了想,看向锦瑟,“那就按四姐姐说的吧。”

      锦瑟下去忙碌,晏春诗目光止步于她的背影,思绪却飘到天边,玉壶今日来,怕是单姨娘安排的,也不知晏晗知不知晓。

      想到一会可能发生变故,晏春诗心不在焉,去了花厅,见了佳肴,也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你今日是怎么了,我瞧你老是发愣,莫不是先前生病生成傻子了?”文幼珊左手攥着烤蹄髈,右手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大坨狮子头,吃的毫无形象可言。

      晏春诗苦笑:“今日也不知怎的,没什么食欲。”

      坐在主位的晏春词见状问道:“五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适,这花厅确是冷了些,五姐姐不如去旁边的暖阁歇会,待身子暖和了再过来,过个生辰也不急于一时。”

      一旁的单姝慧也附和:“瑕表妹说的是,五小姐还是先去一旁歇会吧。”
      晏春诗只好歉意道:“扫了诸位姐妹的兴,我去去就来。”说罢逃也似的去了暖阁。

      “小姐为何一副避犹不及的模样?”蔻青不解,晏春诗恍若未闻,只紧紧盯着门帘处,不多时,杜若掀帘而入,晏春诗“咻”一声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杜若紧张兮兮的咽着口水:“小姐,您简直是神算子,石榴胡同口算命的张瞎子都没您准!我坐在丫鬟那桌,看得分明,玉壶果真如您所说的那样,脸色苍白,眼神乱瞟,瞧着很不对劲....最可疑的是,玉壶从前最是贪杯,可今日她连最爱的桃花酒都未动一口。小姐,难道这也是单姨娘指使的?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晏春诗不愿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可事实证明,她猜测的分毫不差。如果真的确有其事....晏春诗透过层层叠嶂的厚卷珠帘,望向花厅的方向。

      那今日就真的如董姨娘所说,是场鸿门宴了。

      忽觉一阵疲惫,虽然此事与她并无多大关系,但晏春诗还是不想参与其中,她觑了眼身边两个丫鬟,倦声道:“我有些困了,你们二人在这里守着罢,莫去花厅了。”

      不光是她,宜兰阁的人最好都不要掺和进去。蔻春和杜若面面相觑,却也照做了。

      晏春诗索性阖目休憩,大概冬日人总是倦懒的,没一会她便觉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如胶似漆的黏在一处,四肢百骸都没了气立。

      就在她即将陷入深眠时,恍惚间只听一道熟悉的犀利女声响起:“....身为主家,姐姐妹妹都在待客应酬,你却跑来这里躲懒,你姨娘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果真是商贾出身,上不了台面!”

      这声音就是化成灰...不对,应该说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化成灰晏春诗都认识。

      “四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没规矩了。”晏春诗顿时清醒,低眉顺眼道,应付晏春画的唯一方式,就是伏低做小,卑微认错,前世的晏春诗显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总是咽不下气,时常和晏春画硬碰硬,偏晏春画有个厉害的娘,她往往讨不到什么便宜。

      杜若从晏春画进屋就保持高度警惕,她从前伺候过这位四小姐一阵子,对方是什么性子她心里跟明镜一样,见晏春诗无端被斥责,杜若急急道:“五小姐畏寒,是以六小姐才叫来暖阁休息的,四小姐冤枉我们小姐了。”

      晏春画何时被丫鬟反驳过,霎时震怒,正要发飙,冷不防瞥见杜若的脸,也不气了,忽的讥笑起来:“我当是谁,声音这般耳熟,原来是从前伺候过我的一个低等丫鬟,后来被我撵去了园子....五妹妹,老是捡别人不要的,可不是大家闺秀的作风,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和姨娘苛待你呢,连丫头都舍不得叫你挑好的,只塞这样一个次等货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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