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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粮灾 ...

  •   次日,济州城门外。

      “你,过来。”悸萌澜身着官服,微踮脚尖朝前方望去,音色微显急促。

      被叫的的下官一诧,哈腰恭敬道:“悸大人,您叫下官何事啊?”

      “陛下是今日来吗?”悸萌澜转身,脸色不悦。

      “啊?是,是今日啊。”

      “你确定?”

      “确定。”

      悸萌澜身后两列官府衙门官臣也皆交头细语。

      他一咬牙,猛然抬头,撕下平日风仆尘尘的的君子模样,厉着声:“你们个个都说啥,整天就在那跟耗子一样叽叽叽,你们叽叽叽能把李,”悸萌澜意识不对,改了口“,能把陛下带来吗,比家里聊八卦的婆娘还能聊。”

      “悸大人,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都站这等了半个时辰了,连陛下影儿都没见到,”与悸萌澜最近的屏呦被唾沫星子吐了一脸,却仍不敢反抗,只敢懦懦低声“,您说,陛下会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事啊。”

      “屏呦,你当了几年官了?”悸萌澜阴暗着脸,居高临下地俯视屏呦。

      “八,八年,怎么了,悸大人?”

      悸萌澜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襟:“为官八年,还不懂得如何说话,所以这便是这么多年你还在主薄这个低位上不去的原因。”

      “嘿嘿嘿,你看我这么没头脑的人也能被您悸大人选中,是八百年修不来的福气啊。”屏呦轻挠头脑,乐呵呵地傻笑,官帽歪了一半。

      “你在骂我也是无脑之人?”悸萌澜睨眼看着屏呦。

      “没,没啊,我又说错话了?”

      “你帽子歪了。”

      “啊?哦,多谢悸大人提醒,嘿嘿嘿。”

      悸萌澜心中有万句粗言,最终却简言易骇,归结于两字:“有病。”

      “啊?”

      “我说你聪明。”

      “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客房屋门被“咚咚”叩响,连带着微尘一起震动。

      李沈青还沉浸在梦境中,在温暖蓬松又厚实的被子里不耐烦地骂了声:“有病。”

      “哐当”屋门被崔何歌残暴狠厉地踢开了。

      崔何歌讥笑一声,抱臂扫视屋内。突然,目光滞留在了木桌上,他朝木桌走去,提起茶壶倒了杯已凉透的隔液茶:“陛下,我再说一次,”他一字一顿道,“我,没,病。”

      李沈青皱眉捂耳,浅浅地翻了身,继续在被窝中睡去,只留下一句:“没病踢我门干嘛。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好的时辰,怎么能浪费。”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最终只有微微的鼻息声。

      崔何歌突然意味不明地坏笑了声,踏至床边,将手腕一转,杯中的凉茶顷刻倒下,在李沈青的脸上溅起轻微的水花,清水顺着白皙的颈脖淌到衣衫内,白衫因澈水浸地透明,肤白若雪在透衫若隐若现。

      崔何歌不禁愣愣地看得出神。

      此人绝非绝物。

       “崔,何,歌。”李沈青感受到钻心的透凉,倏然从床上坐起挺声,抹了把凉茶,咬牙切齿:“你找死。”

      “我说我不小心的,你信吗?”

       “鬼信,给我滚!”

      崔何歌顿时面露委屈,轻轻撅嘴尖,微哽说:“我叫陛下起床本是一片好意,为何您要如此对我?”

      “滚。”李沈青扶额压着火气。

      “哦。”

      即刻,崔何歌便消失在了李沈青的视野中,临行前还不忘贴心关门。

      伴着“吱呀”的关门声,李沈青刚刚面露的困意瞬间全消散地不留痕迹,他缓缓下了木床,倒了杯凉茶,盯着日光下泛着粼粼浅光的水面出了神,随后一饮而尽。

      李沈青更好衣后,便一步一步踩着木阶下了楼。他目光扫了一圈,找到了崔何歌。

      “我还以为你吃了。”李沈青找了位置,低头一看,不满道“,怎么又是面?”

      “你还有银子?”崔何歌转过头,单手托腮,笑吟吟地盯着李沈青。

      “没有了,昨天不被你挥霍完了吗?”

      “快吃,吃了好办事,早回去。”崔何歌指尖轻敲桌面,眸色微敛。

      “你不吃?”李沈青埋头拿起木筷,若无其事地问道。

      “不吃,昨天吃多了,不舒服,没味口。”

      天下人人皆知,西国大公子鏖战驰骋于沙场无数,冥刀下敌生灵百万,是怎么也没料到堂堂七十万崔兵之首将大公子竟如此“体弱”。

      李沈青闻后忽而一笑,似是有些幸灾乐祸:“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没想到堂堂大公子竟生着如此小气的胃。”

      他突然是想到何事,放下手中木筷,浓浓笑意中却含有几分阴险:“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言罢,李沈青攥起崔何歌手腕,就往门外带。

      “干什么?”崔何歌不为所动。

      “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去。”

      “乖,给你买糖吃,啊?听话。”李沈青道。

      “你当本公子三岁稚子啊,你先说你要干什么。”

      李沈青蹙着眉,思索片刻后说:“带你看春日烤老鸭。”

      “你到底是来玩的还是办事的。”崔何歌由李沈青领着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喧杂的人声让他有些烦闷。

      “自然是办事的。”

      越走近城门,人声越低。李沈青突然站定了身,侧身开。

      “喏,你看。”

      一幅妙景呈至眼前。

      崔何歌着着一群身着官服的衙门各部臣官萎靡不振地顶着日光的热晒,累得双腿发颤,个个如将死之人,唉声叹气,神魂飘荡之样不禁笑出了声:“不虚此行。”

      “今日多谢陛下放下天子金躯带我这只眼界陕隘的大公子见世面了。”

      李沈青没答朝域门迈去。

      纵使悸萌澜心中火气冲天,却只是默默埋头站在最前列不言语。

      “不用等了,朕在这。”

      他猛然回头,诧异到瞳目骤缩,有些失声:“你,你不是昨日的那个……”

      话音未落,却被李沈青当机截断:“昨日在酒楼里的是朕,今日你们等了一个半时辰的人也是朕,怎么了,对朕昨日就到了这事很诧异?”

      他眸中清冷,硬生生地将初春暖日转为凌寒之冬。

      悸萌澜神色复杂,将昨日的出言不逊在脑里过了一遍。

      “完了。”他咬着双唇,一掀官袍,猛一下跪。

      “咚”以悸萌澜为首,率领着官臣跪地不起。

      后脊冷汗涔涔,湿汗浸湿了崭新的官袍。

      “陛下,臣有罪。”

      “哦?你哪错了?”李沈青微微颔首。

      “臣,臣。”悸萌澜有些口塞。

      “行了,你如此铺张陈设接迎朕,倒也是操了心的,只是这心,操错了地方。”

      沙尘随风扬起,春光洒万点星。

      悸萌澜这德行,李沈青早就见得多了,但为了杀鸡儆猴,又不担搁案子,便罚他晚上在城郊外跪两个时辰。

      让他言面扫尽,在臣民面前抬不起头。

      “谢,谢陛下不与卑臣计较,陛下心慈!”悸萌谰俯首叩拜,在地上砸出了血印。

      当今圣上的威势早已传开,一继位便击退了西国的猛攻,又将大理寺卿踢下了台,他曾经还会觉得有些夸大,现在看来,这位圣上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没赐他死,已是不可思议。

      “或许,李沈青留着我还有用,只要失去了对他的利益,便为我的死期。”他想到。

      今后,要小心行事了。

      李沈青居高临下,道:“朕要济州去年与今年的账薄。”

      “啊?账薄?”他拉回了思绪,嘴角微不可察地一颤。

      “怎么,没有?”

      “有。”

      “陛下,您要的账薄全在这了。”悸萌澜将下人全遣散。

      崔何歌靠着案桌,随意拿起一本翻看,不禁问道:“全部?”

      “大公子,全在这了。”

      悸萌澜看着正认真翻账薄的两人,试探性地轻轻问道:“陛下,臣在济州最好的酒楼中设了宴,不知,您去吗?”

      话一出口,他便反悔了,心道:这两人昨日才吃过,想是自然也不领情了,真是自讨苦吃。

      果然,两人都一心扑在账本上,全然没听见刚刚悸萌澜的话。突然,李沈青皱眉盯着账薄问道:“去年济州闹粮灾了?”

      “陛下,是的。去年大早,收成不济,比前年降低了一半。

      “你这一百万两银子拿去振灾了?”李沈青指着账薄上清清楚楚的一百万,抬头问道。

      悸萌澜霎时像木头一样呆呆地戳在那,转瞬仍表现出无事发生:“是,去年是济州百年都难一遇的大旱,饿死了一大批百姓,衙门实属迫不得己,不得不拨前年一百万两银子的收成去买粮。”

      李沈青言笑一声,继续翻看账薄:“没粮食收成,衙门的经济主来原便彻底宰断。按常理来说,衙门应提高税收来弥补这个亏损,可你不但拨一百万两巨目还降了税收,这无疑是对官府二次沉重打击,两个巨大亏损,你又是如何在去年底至今年年春填地平平整整,并且依朕昨日所见,济州已焕然一新,想是在这四五个月,济州收入已超额到还有余力去修葺。依这四五个月对应税款的浮动来看,税率只增加了两成,要把去年春,夏,秋所欠下的一百余多万的亏损补上,近乎不可能,或者可以说,天上的神仙也做不到。”

      李沈青并未提起物价高涨一事。

      悸萌澜被说的有些无措,只暗暗心道不好。

      崔何歌突然问道:“你在哪买的粮?”

      “汴州。”

      “当初济州出没出大旱我不知,但汴州的大旱可是都传到了西国来,他们自身都难保,怎会卖粮给济州?”

      李沈青微抬眼帘:“只要有钱可以做一切,况且去年朝廷还下发过振济粮给汴州。”

      “所以,你可以向朝廷上书恳求下发振济粮,但你却选择了最不利和愚蠢的一种。”崔何歌关上了手中的账薄,顺手放在桌案上。

      “你是不是在买汴州粮前索求过河州?”李沈青突问。

      “是。”悸萌澜答道。

      “但因去年河州发生农民起义,他们以此为借口不肯卖,是否?”

      “是。”

      “一百万绝非小数目,户部应是知晓的吧?”崔何歌说。

      悸萌澜顿时不知如何回答,崔何歌是给自已前后路挖了两个坑。回答户部知晓,户部当年却并未呈此事于朝上,便会把矛头指向这一百万两银子并非用于振灾之上,而是用于他事,这样济州和户部皆有有情不报和欺君之罪。回答户部不知晓,矛头就对准自己的要害,如此之大额,竟没报与户部,也说明了这巨目有问题。

      好一个前有狼后有虎。

      “悸萌澜。”李沈青突然吩咐道。

      他松了口气。

      “拿纸与笔来,朕亲自算。”

      他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陛下,这并非小工程,是否要我差人助您。”

      “这就不需你操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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