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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江耀祖一夜未眠,这男尸究竟是谁?此刻却是浑身酸痛,没一个地方得劲,尤其是这双手被捆绑得死死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秦捕快打着哈欠走进了验尸房,江耀祖一个鲤鱼打挺蹦跳起来:“这位小哥,救救我啊。”秦捕快吓得连连后退,瞬间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是人是鬼啊?”
      江耀祖委屈道:“你瞧瞧我像鬼的样子吗?”正说着,艰难的转身把被绑住的双手给秦捕快看,他松了口气,阴阳怪气道:“昨日见你神气,又是刀啊剑的,怎么,是被恶鬼缠身了?我呢姓秦,以后叫我秦捕快就可以了。”
      江耀祖一本正经道:“秦捕快,我还真见鬼了。”
      “说说吧,昨日有何发现?”张大人两手揣在衣袖里,笑眯眯地看着江耀祖问道。
      江耀祖先是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昨日的所闻所见一字不漏又添油加醋地对张大人说了一遍,接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根黑色的腰带:“这男尸看似心思缜密实则漏洞百出,这腰带就是证据!我一定要逮住这个小人不可。”张大人心想,这傻小子,人家或许是故意留下引你去抓呢。
      江耀祖又抱拳道:“张大人,昨日这仵作与我到验尸房时看到的明明是七具尸体,此人离去后却又佯装成男尸,我想他肯定有内应。”随即又嘀咕道,“这人速度也太快了吧。”张大人扶额,这傻小子不仅脑子不好,眼神更差。
      张大人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江耀祖疑惑,心想难不成张大人知道昨日来人是谁?他忍不住再次发问:“张大人,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大人望着从屋檐上滑落的雨滴,缓缓开口道:“这钱庄明面上做的是赊贷的生意,背地里却贩卖私盐,当家的名叫钱鸿元,我在就职前妻子患了重病,若不是钱老爷的帮助,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那日,外面狂风大作,衙门外响起了频繁的鼓鸣声,这鼓声不对劲,我便亲自去打开门,一个满脸惶恐、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老者出现在我们眼前。”话音刚落,张大人轻轻放下茶盏,缓缓站起身,“这一幕我永远忘不了。”
      原来这老者是钱庄的老管家,大家都唤他老覃。老覃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见到张大人就跪下来:“张大人,救救我们吧,出大事了。”
      张大人赶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老覃并未起身,依旧低着头、曲着身,却是一语不发了。
      张大人伸出双手就想扶老覃起来,只见老人家的头骨像失去重心般往左边倾斜,张大人一手撑住老覃的脑袋,只是为时已晚,稀疏的银丝连带着头皮和头盖骨分了家,血液还未凝固的滋滋声丝毫没有被暴雨所掩盖住。张大人一晃神,肩上的披风早已滑落。
      “来人,随我去钱庄!”张大人大吼道,身边的秦捕快吓得连连后退,竟是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也没反应过来。
      张大人一行人到钱庄后,令人惊恐万分的是两扇大门布满了血色的手掌印,庭院中、厅堂内布满了家仆们的尸体,死状与老覃一模一样,雨水与血腥味交杂着,再往里面走,只见钱鸿元的妻女胸腔处分别被两把锋利的长刀刺穿,直挺挺地钉在了厅堂的柱子上,钱夫人的眼睛半闭着、嘴唇微启,凌乱的发丝贴在苍白的面庞上,这二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红色印记,张大人走近一看,似是一轮红日。究竟是什么人下得如此毒手,再加上这诡异的标记,张大人的手心开始隐隐冒汗。
      “啊——”只闻一官差惊恐的叫喊声。
      张大人也不顾这瓢泼大雨,甩开伞柄,急忙朝着后院跑去。两棵硕大的槐树如门神般突兀地立在庭院两旁,红色的落花飘洒在湿润的泥土上,张大人弯腰拾起一片落花,手指轻轻摩挲着花瓣,又拿到鼻子边嗅了嗅,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秦捕快赶忙上前,将手中的刀猛地一挥,这些落花纷纷散开,一个凹陷的大坑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坑中分明是一口红色的木棺,秦捕快正想开棺,张大人提醒他道:“小心。”
      秦捕快点了点头,将刀身贴近木棺的盖顶,右手猛地施力,左手用力一抬,只听“咣当”一声,那棺材的盖板就脱落了。
      躺在棺中确是那钱鸿元,他的脑袋和嘴边有着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血块,这头发和胡须像是一根一根被人生生地拔去,双眼被一块黑色的腰带遮盖着,他的嘴巴张得很大,张大人惊奇地发现,钱鸿元被人拔了舌!有美髯公之称的钱鸿元竟落得如此下场!秦捕快大着胆子,缓缓掀开这黑色腰带,不知哪里来的野猫一跃而过打翻了庭院中的盆栽,接着黑洞洞的两个窟窿就呈现在众人眼前,雷电一闪而过,瞬间照亮了钱庄的大院。
      张大人眉头紧皱,抓起钱鸿元的左手一看,果然又是一轮红日。
      “这轮红日代表了什么?”江耀祖打断了张大人的回忆,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大人摇了摇头:“现在还难以断言。”
      江耀祖思考片刻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吗?”
      张大人叹了口气,说道:“钱庄除了死了人,钱财并未丢失,等我们回到衙门时,只见牌匾上的明镜高悬竟变成日镜高悬,接着三桥洞的刘书生一家三口不知为何暴毙而亡,死状和钱夫人相同,都是被剃了头,后来流言四起,说是被钱鸿元害死的那些冤魂回来找他报仇,百姓们人人自危。”
      “世上竟真的有鬼魂?”江耀祖的重点永远是那么的独特。
      “那可不!钱鸿元自己就是个风流鬼,谁人不知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别说私生子了,娈宠都多得数不过来吧。”秦捕快轻蔑地说道。
      “秦捕快,此话怎讲?”江耀祖好像嗅到了什么八卦的味道。
      秦捕快先是瞅了瞅张大人,然后神秘兮兮地对江耀祖说道:“这个钱鸿元啊,不仅近女色,更好男色!寻芳阁就是他的温柔乡。”
      寻芳阁?江耀祖脑中竟浮现出昨日那具美艳的男尸来,呸呸呸,怎么又想起他来,突然又觉得这寻芳阁怎么这么熟悉,他拿出昨日的腰带来看,腰带的左下角不正印着这三个字么,于是又从衣袖中掏出腰带,激动地说道:“张大人,你看看钱鸿元尸体上的黑色腰带是不是和这个一样?”
      张大人接过腰带,其质地柔软,只是这配饰并不相同,那日钱鸿元身上的腰带上面镶嵌的是圆形的翡翠,而江耀祖手上的却是方形的玉石,但两根腰带上都印有“寻芳阁”三个字,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江耀祖,既然你说你要查清此案,那就去寻芳阁找找线索吧,还有,如果能在三日内抓到钱庄血案的凶手,必有重赏。”
      江耀祖心中欣喜,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当上县衙小官差的美日子了,便马上答应下来:“张大人,小的必定不负所望。”说罢,兴冲冲地离开了衙门。
      “大人,这小子靠谱吗,这么重要的线索告诉他,不合情也不合理啊!而且他听到这寻芳阁居然这么兴奋。”秦捕快一脸不满地说道。
      张大人继续品着手中的茶水,头也不抬地说道:“他派来的人,我不敢多言,希望他能不负所托。”
      江耀祖走得快却也忘了问寻芳阁究竟在何处,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永福客栈,这掌柜的一见这小祖宗吓得赶忙关门,江耀祖一个箭步用手抵住了门,愤愤道:“掌柜的,你躲着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调查钱庄一案,难道你知道什么!还有,你把我的不眠刀藏到哪儿去了!”
      这掌柜的自知斗不过眼前这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卖惨:“这位公子饶命啊,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小二慌忙过来扶起掌柜的:“公子,天色不早了,你要是不住店的话还是赶紧走吧。”
      江耀祖心想,这永福客栈怎么奇奇怪怪的,掌柜的每次看到自己不是鬼哭就是狼嚎,于是拍了拍这店小二的肩膀:“小二,你知道寻芳阁怎么走吗?”
      那小二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也不敢和江耀祖对视,低下头怯怯地说道:“公子,过了三桥洞、穿过那片竹林,再向左边拐就是寻芳阁了。”
      江耀祖又一次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道:“谢了。”
      “小二,来一壶茶和半斤牛肉。”店内传来一个浑厚的男音。这小二朝着江耀祖微微一笑,顺手拿起桌边的水壶,应声道:“来了。”迎面而来几个壮汉正热情高涨地闲聊着,却是不小心撞倒了店小二,这小二满脸痛苦,第一反应是紧紧护住自己的左手,似乎在害怕什么,江耀祖见状赶忙想要把人扶起,谁知这掌柜的抢在他前面,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小二的肚子上,怒色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这店小二艰难地起身,嘴中不停地求饶。
      江耀祖心生疑惑,这掌柜的不像是在惩罚他,反倒是像护着他,眼见快入夜了,还有要事要办,江耀祖来不及多想就匆匆离开了。
      与一般的风月场所不同,这寻芳阁非常隐秘,越过三桥洞、穿过竹林,一块白色的石板上赫然写着“寻芳阁”三字,石板置于樱花树下,春日的暖风略过树梢,将粉色的花瓣吹落枝头,洒落一地。
      江耀祖痴痴地站在原地,似乎是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一朵樱花不知何时飘在了他的肩头,鬓边的发丝在风的吹动下与花儿缠绵在一起。
      “这位公子,好雅致啊。”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江耀祖的思绪。
      江耀祖回头一看,这姑娘约莫十七八的年纪,面容清秀,一身素白的衣裙,她左手轻摇着一把罗扇,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裙摆上绣着一对鸳鸯,江耀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姑娘,忍不住道:“娘。”
      “好你个登徒子。”这姑娘脸色大变,“竟然敢占我便宜!”
      江耀祖回过神来,连忙抱拳作揖道:“这位姑娘,听闻寻芳阁四季如春,今日一见竟晃神了,冒犯姑娘了。”
      这姑娘噗嗤一笑,讥讽道:“倒是第一次听人说我们这寻芳阁四季如春,你可当真不知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江耀祖也是咧嘴一笑:“好姐姐,寻芳阁寻芳阁,那必然是寻觅佳音的地方嘛。”说着,神气地将双手插在腰上,慢步走到这姑娘身边,整理了下衣摆,原地打转了一圈,故意将腰带展示给她看,微笑道,“你瞧,我绝对不是什么登徒子,我可是良家子弟啊。”
      这姑娘初见那衣摆上的鹌鹑差点笑出声,心想,这什么奇怪的装扮,良家子弟跑来寻芳阁,这不是笑话吗。而后目光在江耀祖的腰上停留了几秒,顿时脸色大变,瞬间变得恭敬了:“公子,是我唐突了,里面请。”
      江耀祖得意一笑,又故意靠近她,试探性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回公子,小的叫柳素清。”令江耀祖没想到的是这姑娘居然轻易地把名字告诉了他,怎么连语气都变了?还有方才这姑娘见了自己的腰带脸色大变,莫非是什么免死金牌?江耀祖只觉鼻腔里有一阵刺痒,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这香气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江耀祖揉了揉鼻子,脑中不断地回忆着什么。
      柳素清见眼前的傻小子还在发愣,便道:“公子真是好福气,今日你正好赶上这一年一次的采春宴,获得头牌的客人有幸能见到我们阁主一面呢。”
      “采春宴?”江耀祖疑惑道,“柳姑娘,我初来乍到,还不懂这的规矩,敢问这采春宴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柳素清抿嘴一笑:“公子,你就不好奇我们阁主长什么样吗?”接着慢条斯理道,“这采春宴嘛,自然就是品鉴茗茶、吟诗作对。”
      江耀祖心想,我打听一个老鸨做什么,反倒是这采春宴一听就有古怪,嘴上应付道:“哈哈,那可正合我意啊。”
      柳素清继续领着江耀祖往里走,隐隐能听见人们的交谈声,一个两腮通红、手中拿着一壶酒盅的臃肿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倒在院子中的景观池旁,这壶中的酒水早已见了底,男子痴痴一笑,竟吃力地爬到池子里,打开壶顶的盖子,舀起池中水就往嘴里倒,这一景象可把江耀祖看呆了,男子的脸上甚至露出满意的表情,大喊道:“好酒,好酒啊。”其他的客人也见怪不怪,搂着身边的娇俏美人离去了。
      江耀祖故作镇静,心里却是万马奔腾,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他刚跨入前厅的门槛,只见厅堂正中央赫然挂着红底黑字的四个字“明镜高悬”。江耀祖差点没站稳,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这寻芳阁的阁主还有这癖好?
      柳素清捂脸一笑:“公子,请上雅座。”
      江耀祖慌忙入座,只见桌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五颜六色的糕点,江耀祖摸了摸肚子,刚想伸手去拿却又停住了,万一吃下了这些食物也变成和刚才那男子的模样可怎么办,于是默默地把手又伸了回来。
      柳素清看在眼里,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浅尝一口道:“公子,放心吃吧。”
      江耀祖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说道:“柳姑娘,你也吃,你也吃。”心想,做个糊涂鬼也比做个饿死鬼强,于是也不管不顾地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大口吃起来,嘴里还含糊道:“柳姑娘,这采春宴何时开始啊?”
      柳素清向戏台的方向看去,默不作声,半晌,一根食指抵在唇上,静静地说道:“开始了。”
      不知何时,寻芳阁四面的的窗户紧闭,偌大的戏台陷入黑暗中,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摆放在戏台两端的白色的蜡烛同时亮起,台下的看客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明镜高悬”牌匾两旁分别挂着一盏红色和白色的灯笼,牌匾下放置着两张雕刻精美的红木妆奁,右面铜镜上贴着“囍”字,左面则贴着“奠”字,戏台的左边忽然传来凄凉的女声:“郎君,你可还记得我。”说着,一个蒙着红盖头、身穿白色丧服的女子缓缓走上戏台,她每走一步就不住地咳嗽,在那面贴着“囍”字的妆奁面前停住了,她的双手捂着盖头下的脸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红盖头也开始不停地晃动。
      江耀祖双手抱着胳膊,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层,心想,这采春宴采的是哪门子春啊,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的女鬼今儿是能见到本尊了吧。柳素清注意到了江耀祖的不适,笑而不语,示意其继续看这场好戏。
      这女子似乎是哭累了,想要坐下休息,可谁知这圆凳竟是纸糊的,她的身子瞬间向一边倒去,那红色的盖头也随之散开,一张惊恐万分的脸顿时映照在铜镜中,只见女子白皙的脸颊上布满了疤痕,她想大喊却是叫不出声。她睁大双眼,慢慢张开嘴,鲜血汩汩地从嘴里冒了出来,光秃秃的头顶上三条血痕已经凝固,后脑勺似被重物敲击过,竟是已经凹进去了一大块。
      江耀祖蹙眉,这寻芳阁怕是和钱庄关系不浅啊。
      原来该女子是被人割了舌头,她拿起木梳,对着不存在的头发不停地梳着,头顶的血痂一下子全部裂开,可这流出来的血液却是黑色的,这时这女子突然发出骇人的笑声,她双手猛地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打翻在地,没有舌头却也试图开口说话,顷刻间,她一个转身,伸出一只断指,对着台下的人吼道:“我..我要你偿...命!偿...命!”
      一阵阴风吹过,两排白色蜡烛熄灭。
      江耀祖倒吸一口冷气,观望了下四周,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地沉浸在这采春宴之中,只是眼神涣散,没了生气。江耀祖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这采春宴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地方,要想知道真相,只能看看接下来这场戏会如何发展。
      不过一会儿,戏台边的白色蜡烛重新亮起,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白色蜡烛变成了红色的蜡烛,不知是不是江耀祖的错觉,仿佛这光线柔和了起来,身边也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只见一男子蓄着柔软而又飘逸的胡须,手执一柄合欢扇,一根青色的发簪将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身着一件暗绿色的缎面长袍,他乐呵呵地摇着扇子走上台面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江耀祖看到此人心中就已经开始骂娘了,见鬼,这不是那死去的钱鸿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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