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午夜恋爱铃》炖豆泥

3、第 3 章

　　鎏金色的光斑成弧形笼下，散在躺进沙发里的人肩上。
　　“……起来！”是家入硝子的声音。
　　辨认出好友音色的人撑着沙发垫坐起，不知经历了什么的校服袖口破破烂烂，露出一节削瘦的手腕。五条悟垂着脑袋，蔫了吧唧的嘟哝了一串话。
　　“硝子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分明就是他先动的手杰怎么能打我——”
　　家入硝子毫不留情的在人脑门上盖了一掌，“停。”
　　她把五条悟垂着的脑袋掰起来，向左向右转动看了一圈，得出结论。五条悟又在虚张声势，不过是破了点相、鼻梁轻度骨折的程度，和一年级入学那段时间的完全没法比。
　　但确实也是有段时间没打成这样了。
　　可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一个难得有空闲出来喝酒，却被完全搅黄的可怜人罢了。想及此，她抹碘伏的动作不禁重了几分。
　　“你轻一点我好痛。”
　　五条悟的声音没由来得有些委屈。家入硝子“噫”了声觉得恶心，这才想起坐在一边的乖巧学弟。同命的可怜人，但他是心甘情愿在她去买药期间陪同五条悟的。高专里难得靠谱的正常人。
　　灰原雄注意到家入硝子探寻的目光，老实道：“五条前辈没干什么，只是喝了几口果酒。”
　　家入硝子：“……”
　　撤回上一句靠谱的正常人。
　　灰原雄：“？”
　　她没忍住嘴里爆出来脏词，飞快地将药上完，施展了反转术式，最后任由五条悟又栽回沙发里。掏出手机的空隙给灰原雄解释，“他完全不能喝酒，而且——酒品很差！”
　　话音刚落，拨出去的电话就接通了，“悟喝酒了，你来接他回去。”
　　“不知道。”家入硝子一边回电话，一边问灰原雄，“大概几口？”
　　后辈竭力回想：“两三口的样子。”
　　从接通到挂断不过十几秒。灰原雄满脸做坏事的愧疚，诚恳道：“家入前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五条前辈不能喝酒，他说因为很生气所以需要酒精。”
　　家入硝子挑眉问：“他自己要的？”
　　灰原雄点点头，只以为是她想了解详情。于是将她离开后十几分钟内，五条悟完整叙述的因由全部讲了出来。通宵和挚友打游戏，但因为对方一直赢不爽，于是打架，打架中途被迫出很危险的任务，结果挚友还不陪他去。
　　“两个神经。”家入硝子如是点评，想了想又说，“等会另一个当事人来了之后你记得也给他复述一遍。”
　　灰原雄认真点头：“收到。”
　　“要绘声绘色。”家入硝子逗他。
　　于是夏油杰听到的版本堪称声情并茂。只是灰原雄不明白为什么学长的脸越来越黑，最后温和的笑容看起来瘆人，声音也是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知道了，今晚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不愧是夏油前辈，什么时候都如此可靠，灰原雄看着人的背影想着。只是后知后觉才想起问家入硝子，“五条前辈说的挚友是谁啊？”
　　家入硝子姿势熟稔的在点一支烟，漫不经心道：“夏油杰啊。”
　　灰原雄讶然：“刚吵完架就让他们见面，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俩可不是一般情况……”
　　-
　　本来还好好的。
　　他们打游戏打到精疲力竭的歪在地板上。窗外的天边已然是鱼肚白，几缕如烟似雾的云飘散又聚拢。记不清谈及的是什么话题，他只注意到五条悟看向自己的眼睛，如汪洋的海水透明澄澈。
　　竟然没有任何渣滓。
　　内心那种怪异的情感突然而至，紧接着是许多难堪的情绪在叫嚣。他将所有接过来的话说的扫兴，然后如预期般的在那张脸上看到错愕、不理解，直到最后的愤怒。
　　六眼的轻狂与傲慢被激起，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夏油杰说知道。
　　其实他一句都不记得。乱说的话有什么进入记忆的必要。他只是想五条悟疏远他。
　　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后颈濡湿的感觉召回他的神智，夏油杰愣了一瞬，随后不确定的开口：“悟，你哭了吗？”
　　他的步子迈的更小，背着人行动的幅度也慢下来。即便知道五条悟因为这种小事而掉眼泪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随后夏油杰听见一段语气很微妙的话语，“你最近和我不亲了。”
　　他看不到五条悟的脸，因而推断不出他是清醒认真还是醉酒疯语。
　　“没……”夏油杰刚出声就被打断。
　　“夏油杰是傻逼是蠢货是讨厌的臭刘海怪人凭什么打我我要和杰说有人欺负我让他揍你——”身上的人深吸喘了口气，就在夏油杰认为他还要继续控诉的时候，后脖颈一阵强烈地钝痛。
　　五条悟恶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随即恨恨道：“我要吃毛豆奶油喜久福！”
　　话音未落，脑袋又“啪叽”一声栽下去。
　　连环的操作让夏油杰反应不及。长久迟钝之后的第一个思考的问题是，五条悟不是哭了而是在流口水。
　　他叹了声气。
　　-
　　好长的一觉，梦也是。梦里他随着暖洋洋的海水，被放逐到一座海岛上，那种顺着风、被缓慢地吹向任何一个地方的感觉很舒服。即便五条悟没有失眠的问题，能够如此从容地深陷梦境里也很难得。
　　清醒后的感受却是过分疲惫，五条悟定神思考了几秒。
　　“夏油杰？”
　　六眼还在生气的征兆之一，喊全名。彼时夏油杰正在五条悟的浴室里扎头发。因为没有正经的梳子，他正用指腹梳理打结的发根，嘴里咬着发圈闷哼一声算是回应。
　　“……杰？”
　　上一句是质问，这句的语调却有些急躁。夏油杰感到不对劲，三步并两步冲过去，看到的便是五条悟茫然地用力睁大眼睛的模样。他听到脚步声，迟钝地朝某个方向仰起头，“杰？是你吗？”但很明显，夏油杰并不站在那里。
　　“是我。”夏油杰握住他的手臂，却被人反过来紧紧抓住手掌。
　　此刻，只有这样五条悟才能安心。
　　“我看不清。”隔了几分钟，他才慢吞吞地说。瞪得溜圆的眼睛，用力眨了眨，那里面现在是空洞洞的。
　　五条悟等不来夏油杰的回答，也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他没由来的觉得心里酸涩，委屈和难过就要淹没一颗心。下一秒指腹微热的触感，顺着眼皮的经络蔓延，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挚友平静而笃定的话语。
　　“悟，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六眼听话的合上。焦躁与许多莫名的情绪缓慢消退，五条悟渐渐放松下来。
　　刺耳的电话煞风景的响起来。五条悟才刚适应慢慢安静下来的环境，此刻又警戒地扣紧了夏油杰的手腕，“什么？”
　　“我的手机，夜蛾的电话，挂了。”夏油杰交待道，又适当的提醒挚友，“悟，我的手要断了。”
　　五条悟闻言猛地松开他，“抱歉。”
　　夏油杰看着他手足无措，垂着眼皮自责的模样，终于还是抬起手臂，轻轻虚拢住了五条悟，微弓的脊背和肩胛，隔着棉质T恤传来的另一种体温，比他高一些，“这样吧。”
　　五条悟罕见地没出声，只往他身上靠了靠。
　　电话再度不合时宜的响起。这次是五条悟的，夏油杰想了想还是接通，摁开免提。
　　“五条，夏油和你在一块么？他挂了我的电话……”夜蛾正道开门见山。
　　“我和悟在一起。”夏油杰出声打断，“有事吗？”
　　另一头似乎反应了半秒，毕竟优等生极少做这样不礼貌的行为。
　　五条悟忽然出声：“中年人就是爱絮絮叨叨，杰你还没习惯吗，快挂了。”他用的语气与平日无异，显然不希望他暂时看不清的事情传出去。
　　夏油杰尊重他的意愿，因而更没有理由拒绝夜蛾正道指派的任务。准一级的，算是可以轻松完成的那类，“那附近有之前吃过的甜品店，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带……”
　　“我要和你一起去。”五条悟不适时道。
　　“不行。”夏油杰拒绝的更为果断。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什么都看不……清。”其实是看不见。但六眼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说，何况杰也说了，很快就会好。
　　确实，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但是带着他去出任务？夏油杰也觉得不妥。
　　终于权衡利弊间，他从床上下去穿外套，窸窸窣窣的动静里撂下一句，“小心拖我后腿。”
　　“说什么呢，我可是最强——之一！”五条悟鼻孔里出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唰地猛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然后狼狈地栽到夏油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