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万里挑夫》马缨花

2、搬砖挑沙修地球

　　晃晃悠悠走到厨房打开食橱，端出里面的凉粥喝。想到昨个醉酒的还有大哥，不知道起没起。端起喝剩的粥碗走到大哥房门前手屈着正落门板，吧嗒一声——门开了，里头冒出个人来。顾丫丫心头一激吓的哎哎唤，“大哥，你走路没声啊！吓死个人了。你吃没啊，大哥。”人吓人，对面顾永平也被吓了一跳，接受之余回了话绕过顾丫丫去了厨房。顾永平身后跟了个尾巴，走哪跟哪嘴里还喋喋不休。
　　顾生春如往常一样通知修水利的任务，到每家每户去核对前去修河渠的人口做义务工。通知到顾丫丫家只见大门敞开入眼无人，顾生春站门口朝着里面大声喊顾老爹。隔壁棚子里正在铲鸡粪的顾丫丫，听到有人唤自家爹立马放下铲子回应对方“诶，来了，来了。”
　　鸡被顾丫丫的大嗓门吓得连蛋也不孵咯咯咯争先恐后往外飞，顾丫丫往外走顾生春往棚子走，鸡走半道碰顾队长折回去给顾丫丫杀了个回马枪，人鸡互吓、鸡飞人跳。顾生春看了站门口骂顾丫丫没出息，鸡也能吓到人。
　　等顾丫丫出来后，一头鸡毛插在了顾丫丫头上、身上。往堂屋走前还凶神恶煞放狠话坏鸡、蠢鸡、笨蛋鸡，擎等着我腾出手来全部抓了炖汤喝。跟顾生春尾巴后揪头发上散落的鸡毛，问顾生春来是有什么事？
　　知道是为了挖河渠清淤泥，立马给自家大哥和自己报了名。顾生春倒是欣赏她的积极，顾丫丫以前净顾着玩闹去了也不大懂修水利是什么。缠着顾生春问挖河渠的事，进了门顾丫丫就给顾生春搬马扎、倒凉白开，顾生春拒绝着要去下一家转转通知下上面的指令。顾丫丫拉住顾生春袖子说自己可以去通知其他人，但是想知道挖河清理泥巴有什么用？
　　顾生春看顾丫丫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回答不放手的架势倒也为她解了惑——为了保证雨天下雨能多蓄点水，平日上游水流下游是干净、清澈，人能用、畜能喝，农田庄稼补水灌溉时畅通无阻，还有挖出来的黑泥巴能挑田地里肥沃庄稼长得壮。
　　喝口水润润喉后，又甩出来一堆问题。“大爷爷，从哪条河开始挖？是要把村里上上下下所有的河全部挖完吗？那上面镇上的河也要我们去挖嘛？”顾生春看着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满满都是好奇，还有一股摩拳擦掌的兴奋劲。“你真怕不是个男儿身，浑身没一点女娃娃的稳重样，毛毛躁躁、话又多又密，是你娘拜错了神仙还是送子观音给你娘送错了人，”顾丫丫听着顾生春的话眼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提溜着绕自己周遭看一圈，末了十分认同的点点头，确实是小子性子女儿身，半点不由人。
　　中午一家人一起吃饭时，顾丫丫传达了顾生春的通知并告诉顾国华只报了自己和大哥的名字没报家里其他人。顾永平夹菜的手顿住，转头正对上笑眯眯的老二。顾永平心塞一瞬，飞快收回视线默默低头吃饭满脸不愿意。“哥，咱俩是家里的接力棒、下一辈的顶梁柱，屈屈搬砖挑沙修地球的活，都是小意思。是吧，哥，”看顾永平不接话茬，“哥，你看咱爸忙活完秋收还要准备下茬农活，咱爷一把年纪了。河道里泥巴滑，一脚踩下去脚都拔不出来，这要摔了、碰了，可不得让我们这些小的心疼、内疚、后悔一辈子。哥，我都给你报上名了，都板上钉钉了，你不会给我做个逃兵模范吧？”顾永平良久不开声，但‘逃兵’两字一落地，顾永平低头吃饭的背一挺、头一抬看顾丫丫的眼神有着从未见过的严肃，“咱家从祖上就没出过孬种、缩头乌龟，咱顾家种不出逃兵。长兄如父，怎么着我这做哥都得要给下面的弟弟妹妹立个标杆，争个先。挖沟渠兴水利利村里，这是好事，去，”顾丫丫立马拍手鼓掌响应自家大哥。顾生阳和顾国华看着老大的目光甚是与有荣焉，难得的赞同长子说的话。顾生阳慈眉善眼的嘱咐道“做大哥的，立好榜样，后面小的，自然而然就跟着你走了。做大哥的责任大，一大家子的掌舵人、领航人。”
　　顾国华不住的点头赞同，“咱顾家后代不说争光，坚决不能给祖宗丢脸，一辈子做卒，只往前不退后。永平，你记住了。”
　　一身短打出门的顾家兄妹俩，跟着村里一群浩浩荡荡的大叔大爷队伍去了七水河挖沟渠。大家伙人人肩上扛着一柄铁铲、一把扁担，手提两个簸箕。唯独顾丫丫还去外公家借了个板车，家伙什全部放在了上面。坠在队伍后面的顾永平孤孤单单一个人，听到声响扭头回望发现是顾丫丫回来了。“二丫，你不是说是去外公家借铁铲？怎么还把外公家推车也推过来了？”停下步子走上车旁将农具整齐的摊放在上面。
　　“哥，以后不准叫我二丫。二丫，二丫，太土气了。一听就是女孩子名，折了我男孩样，叫我老二、二弟，大哥听到没？”顾永平并肩前行听到后一巴掌呼顾丫丫背上，“本来就是丫头，偏爱做小子样。”顾丫丫停下步子，抬头看着顾永平是双目喷火、边咬牙切齿做凶狠样边掰手指咔嚓咔嚓齐响，“就叫老二，我要是再听到你叫我丫丫、二丫，我就让你尝尝我揍人疼不疼。看你是记吃还是记打，”顾永平倒是气定神闲看顾丫丫表演，末了没憋住还笑出了声。怕真的惹急了家里假小子，倒是安抚的表示自己不叫小名。想摸摸她头让她消消气，手落半空就被顾丫丫打飞了，大言不惭道小爷的发，没小爷点头谁也不许碰。
　　顾永平问顾丫丫推板车过来干嘛？顾丫丫伸出两指表示二选一，真和假话？没得到回应，顾丫丫自顾自接话说道。大爷爷说了泥能肥庄稼，光靠咱俩人小力不大的，挑泥挑到压断腰都没多少肥料。顾丫丫伸手指了指前面伸头交耳侃大山的长辈们，这一个板车起码顶他们一打，怎么样，我厉害吧。顾丫丫向顾永平一挑眉、一拍胸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显示我很厉害。顾永平看着自家这个精灵精怪的妹妹，真的是忍不住摇头叹息不是男儿身，小脑筋太多、太活络了。
　　板车被越来越多人看到，靠兄妹俩最近的叔停下脚步招顾丫丫上前。顾丫丫喜冲冲的推着板车问叔有啥事？没啥事，就放个干活的家伙什，边回复边放农具。顾丫丫看着愣怔了没反应过来，带笑的嘴角也放下了。顾丫丫知道有一就有二，垮下去的脸立马提拉起来，推着板车快步前走热心周到的问村里长辈要不要放上去，停好板车将卸下的农具摆摆整齐，沿路的长辈看到都要夸赞一句顾家长辈教得好、孝顺懂事。
　　顾丫丫走四五里路推一路板车，等到七水河站定时顾丫丫清俊的脸黏黏腻腻着湿哒哒的短发，眉梢挂不住汗一颗颗往外蹦沿着胭脂红直往下淌，整个人嬉皮笑脸的问东问西。
　　“大爷爷，河里怎么干的只剩下这点水了？要从哪里下去，这边的枯枝荒草都人高了，”顾丫丫扒开眼前的茅草想下去看看河岸底下，一把被顾生春枯树皮似的老手拽住胳膊提拉上来。“你知道这坝有多高吗？顶的上三个你。边上有小路不走，就想插近道，你是腿长多了不够摔还是你这个败家子钱多了烧的慌要送医院，”顾丫丫的一顿骂，三里都能传清楚顾队长骂人的声音。挨了骂的顾丫丫一下子老实了，定定心心跟在顾永平后面装鹌鹑干活。
　　河里泥巴晒得表皮漆黑翘起，河中间的泥巴还是乌黑湿润稍不留神一脚踏下去就陷进了泥巴坑，想走一步都得人在外面拉。七水河上游归寺上村挖，下游归顾家村，顾家村每四个人一组分一丈挖。顾队长早早就安排好分组，下游在挖上游也在挖，周围全是挖河渠的人。上游堵上了河沟口还有一些水，老弱妇人正拿着簸箕在河里捞鱼虾、捡河蚌螺蛳回家喂鸡。顾丫丫去上游扯了荷叶铺板车，眼睛扫到上游的野生水草不少。人都在河里捞，没人管这片的野菜水草，噼里啪啦掰完荷叶回到板车前铺好后倒泥巴。下河后看大哥和大爷爷都在卖力的铲，一铲子铲下去脚一踩铲沿，满满当当一铲子黑泥巴进簸箕，三五铲子就装满了一簸箕。在顾丫丫歇息时，另一个叔早就找好扁担将扁担两头的竹勾勾好簸箕挑起来倒河岸的板车上。顾丫丫说起上游的水草，问大爷爷怎么只见人捡鱼虾没人清水菜？顾生春指了指不远处，那也是水菜，顾丫丫难以置信菱角藤居然也是道菜。大爷爷，菱角我知道能吃，那早就被摘完的藤怎么吃，你别不是忽悠我。嘿，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菱角藤放点油盐大火翻炒，吃起来软脆滑还有股子清香味，比上面野菜好吃不知道多少倍。干活，干活，说起话来就不知道干活了。
　　冷月悬空繁星点缀的银河下，一道黑影正弓着背驮着麻袋往河岸对岸走。前面黑影扔下麻袋走进浅溪里，俯身双手入水下摸索着什么，躬身半天没个响动。
　　“诶，你是哪个村的？你在干嘛呐？”黑影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水里，脚发酸膝盖蹭上石块手勉力撑着沙子想扭头看，又被袋子遮了人的方向，一时半会还无法动弹。黑影没动、四处又静谧，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发现没眼花地上影子在微晃。大着胆子上前又想起村里婶子说的鬼打墙，莫不是我噫梦了，还朝着脸掐了一把，嘶嘶嘶，真痛，肯定不是梦。“诶，你怎么不吱声。装神弄鬼忽悠不了人，我知道你是人，我观察你半天了，”揉着腮帮子，走至黑影前。
　　“诶，是你啊！你们不是干完活回去了，你怎么回来了？还跪着半天不动？”看单膝下跪的正是白日里摘荷叶的那小子。眉头紧蹙，咬唇不言，脚一动嘴边立马溢出吸气声，“你怎么了，扭脚脖子了，你手有没有事？”手绕过后背，伸向蜷曲的双腿将人一把抱起放河堤。“你哪只脚受伤了，这只脚还是这只？”手指了指左脚又指了指右脚，“没事，没大事。脚没受伤，就膝盖擦了点皮。刚才是弓的时间太长，被你一吓脚软了跌下去，麻了没使上劲，”伸手轻拂左手的沙砾，细碎的沙子黏伤口流血处轻轻呼着、扣着。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帮我，我一时半会还动不了身，”抬头看坐对面的罪魁祸首。“不用客气，说到底你摔倒我也占一部分原因。那你是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还拖着个麻袋东走西走的。”
　　看了半晌，“村里交代的任务，现在还不是时候说，不可说的。那你呢？你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有事？”
　　“我帮隔壁小姑娘来这拿一下，她落这里的葫芦瓢和捡了一下午忘记带走的鱼虾，没想到会遇到你。小兄弟，你是那个村的？”
　　“喔，我啊。我是顾家村的，顾老二。行二，家里叫习惯了名字也叫老二。你呢？你是寺上村的人？嗯？不应该啊，总觉得你和寺上村的人长得不像，你真的是寺上的人？”
　　“不是，我是插队下乡的知青在这里落户。”
　　“喔，可是看你年纪也不大，顶多十四、五岁，你是因为娶了媳妇所以回不了城嘛？”
　　“老弟，我看是你自己想娶媳妇了。你再等两年长点个子、长点岁数、存点钱就可以娶媳妇了。莫急莫急，很快的。”
　　“嘿，老子不娶媳妇，不娶媳妇，一万年也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