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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恋爱系列,敲窗冷雨 ...

  •   敲窗冷雨,丝丝缕缕,勾起灯下花一影。又是上课,又是一天的早读。天又冷了几度,冬夜又长了数寸。
      今天没见过他,昨夜依旧听叶落。
      书破了,没舍得丢。丢了这本书,丢了一大串心结,去哪里看初阳?这可是学校啊,她是不由己。见了一张脸,瞪着她似是监禁。
      明天又要考试,忘了是考什么,只是觉得冷,身上挨着铁,它还锈迹斑斑,像是血水烂了……
      背书!
      光阴在书里飞逝,生命在思念里没有边际……慢—她得自己把自己恶心死—好矫情的语句,跟她不配。
      接着昨日的长桥,继续走下去,“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
      下课铃声响了,廊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吵得她头都痛。想睡——她趴在桌上,每天早起第一件事—睡觉。
      教室里趴倒了一片,她不稀奇。她稀奇,因为老师突然叫了她一句,“肖福音,”猛然起身,心里不住哀嚎—老师啊!我是三好学生,轻点虐呀!
      乖巧巧站起身来,听候发落,“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应答着,“好的,老师。”跟出去,走在长廊上,失落无助叶半残。
      老师在前面走着,一句话也不说,就蠕动着走得很慢。中年了,身子又肥胖,还不爱运动,走了几步,停下。把她撞得不轻,却不疼—他身上软绵绵的,比那张大床舒服多了…大床…
      思绪止在雨下,听云影潺湲。心渐冷,垂眸,赶紧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被撞的人道歉,停步的人一笑,“最近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她恭敬回言,“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压力有点大。真的。被刷下去了,不是丢不丢脸,有没有资源一回事,”班主任继续走着,踩上阶梯,一级一级攀爬,“那是因为什么?”她忐忑着,“因为别人的眼光,别人的碎语。从来人言可畏,不去沾惹,也能被淹死。”
      班主任豪气点头,“冲你这句话,给你一次免死金牌。”她跟在后头,笑眯眯,“谢谢老师。”班主任受之,难得流露一点仁心,“福音,这个班上,你是唯一一个草根中的草根,你知道吗?”
      啊?扯哪里去了?
      细细思索,她坦言,“不知道。我不爱说话,也没能力跟他们混在一起。”班主任含笑点头,“知道也不能说。”
      四楼了,四楼是高三的学生,0班在左手边,她的头顶。一墙之隔,却在一起丢了自己,掉进□□熬着。
      不能言。
      跟上老师,听他发落,“说句实话,我并不看好你。你很聪明,在读书学习方面是有天赋,可这完全不够,一点用都没有。”默默无言。听之任之,全不理会。老师继续说着,“福音,你需要的是智慧,不是聪明。”
      智慧?聪明?她有点不太懂这两词。甚至,连着老师的上一句,她都觉得有所偏颇。
      她读书是没有天赋的,若有天赋,应该不点自通。可她很累,手边一本物理书,她要翻很久很久,翻很多很多遍,书变黄了,失了颜色,青丝也长了,长过了腰间。可她还在翻同一本书,此心依旧。
      她的这点天赋,来自老师给的分数。
      全由他人一张嘴,将黑白颠倒,江河倒转。
      心不甘。
      知道不该问,她还是委屈得想哭,“老师啊,那我好不容易考到这个份上的,让我回去种地,打螺丝…怎么不残忍?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学堂……”老师阴冷一笑,“为了彰显仁心。”接过她的话头,不许她想下去,她再想下去,对她自己,对他,对他们,都没好处。只得他来做这无情客,“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一开始就说了,我其实是瞧不上你的。可你来了,毕竟算是我的学生,为了我的声誉。你在我班上一天,我就得负责一天。”
      老师打开办公室的门,一室洁白的纸页,在阴雨里癫狂,冷,骨子里渗了凄冷,想把自己蜷缩。
      老师坐在桌前,他是理事,所以一个人一个办公室,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不叫她坐,她只能站着。
      看他判官一样的脸,晦暗不明,“出了我这个班级,你的现在,你的未来,跟我都没一点关系。”个子不高的她站在书堆间,宛如残柳,风拂起,雨打残枝垂地满身泥,沉重无语。
      却听老师突然一笑,陡转慈爱,“福音,别这样一副表情。如果老师不欣赏你,这些你想不透的事实,我也不会直白的告诉你。等你出去了,碰了一身的伤,就会知道老师的心了。”人家只想哭。听不进去,在心里把老师骂了个千万遍,千万遍,来来回回一句—坏蛋—坏蛋,坏蛋…
      看地面,是青瓷,很幽静的色泽,若是配上茶烟,能够人坐上一天,门内观雨,门外岑寂。
      应是天人归一,参透世事流水。却不料,得来一堆俗言,脏透了眼睛,伤了耳膜。她想哭…
      朦胧烟眸,看不清眼前景。只知道冬雨淅沥,打在心窗。一滴不外漏。眼前人还要接着说下去,“福音,这本字帖是老师最喜欢的。送给你了,没事的时候就练一练。有事的时候,还是多看书写作业吧。我只看你的分数,别的,管不了。”她接过,“谢谢老师。”
      转身欲走。却被一言叫住,寸步难移,寸心苦熬,“福音,把字帖翻开,念一段给我听听。”她又听话地转了回去,同一个位置,她又站在老师面前,一张桌子横在二人之间,她永远站着,他悠然闲坐。木然翻开字帖,念,“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则非菩提…”
      老师一脸鄙弃,沉了沉脸色。语气沙哑,似含了一口痰,“重头开始念。读书没头没尾的,像什么样子。”她想躲,怕被老师误伤,一身脏。偷偷地缩了缩脖子。
      又听从,翻到第一页,一字一句,慢慢悠悠地念,“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他总算满意了,一边听,一边点点头,用手指打了打桌面,声音在桌面跌宕起伏。他却微微一笑,面容平静。
      又似是对她赞赏着,“好孩子,很有悟性。回去吧,把手上的卷子搞明白,明年会有许多的奥数竞赛,我已经点了你的名字。”她挤出一个大笑,惨然咧开嘴,“我一定会努力的!”
      最后一句,老师安慰她,“别想多了,身体最要紧。”已经走去了门边的她,在门栏外,一世烟雨,冷风戚戚,她幽然转回了头来,看着桌前的老师,一副如冰的表情,靠近墙面,靠近一团影,突然微微一笑,觉得人世可爱,不在表面。
      檐外雨丝缠绵风迹,相依相随,天涯地角,自在来回。
      正如老师说的,她要回去写作业,明年会有未来。
      一层一层阶梯往下走,突然就不急了,走得很慢,慢慢地走,一步一个脚印。听足音,回归途。
      只要眼前没这个人,这个一脸痴傻地微笑,凝视她的人,“音音,好巧。”见他就没好脸,装都不必去装,凶巴巴地低吼,“好狗不挡道。”这一吼,心里一瞬舒畅,雨在下,也在流呀。
      这是规律,也是救赎。
      兰充却问她,“离开八天了,我不去找你,你就不会好好睡觉?”漫起一只手掌,小麦色的,正如田野苍山,倾落温柔云雨。
      仿佛不会停歇,流去何方?
      他不肯走啊,“还气我?”他的手…怜在眼下一层乌青上,轻轻地拂,杨柳风月影依依。却没能躲,“不气你,不认识你。我要去上课,没功夫理你。”她怎么没躲呢?她真是对自己奇了怪了!
      这人多讨厌,最会顺杆爬了。又拥她入怀,“跟我回家好吗?别再一个人撑着了。跟我回家…宝宝,跟我回家…”对着饿鬼,明知道他对她图谋不轨,她却说了一句流氓常用语,“你身上好香。”
      心里的田野虽然宽阔,却不够明净,芳草萋萋,泥土潮湿。才走一步,却有千丈悔。
      疼——
      他吻她,“跟我回家,宝宝,跟我回家…”好疼—这哪是吻?被狗啃了骨头,再没有一处肌肤,是生受父母的了。
      他是坏蛋。她恨他,“不去,不去…”黏腻一问,沉痛了双耳,“你喜欢我香,为什么不跟我走?”可她只会一句,“不去……”
      “不去…”她死都不肯跟他走,“不去…”最后,上课铃声响了,她咬了他的舌。他疼,钻心的疼。她知道,她知道他疼,知道…“你走开…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她不要他——一再重复,多怕自己欺骗不了自己,要重复又重复,把这四个字埋入骨髓。
      上课铃快没了,最终他们都不得不走。由她恨他,明天的雨,才可以歇一歇,“我要去上课。”
      兰充放了她,一个人走上阶梯,目送她下楼去。背影落魄,似见了乱撞的雨,打在枫树枯叶里。
      两处殇。
      转上老师办公室,一日复一日,何时会有春影来?多凄凉。
      人走了,她走进教室里,他走上办公室。老师还没来,老师来得晚,她第一次庆幸老师不来,像那墙角一处暗影的人一样,垫底了,日日怕与人相见,守一堆墓穴,甘愿为泥上枯藤,泥里苔痕。
      直到颜晴来询问,“音音,你怎么了?”她吸了吸鼻子,像是无家的孩子,“没怎么。没怎么,眼睛痛,就想…哭一哭洗洗眼睛。”谁能信?不能,颜晴不傻,自然一问,“老师叫你去做什么?”
      她把字帖一丢,砸在二人的桌子中间,诉苦,“诺,他说我的字丑,说我字如其人。说我笨,我没用。要好好练字。”却出乎意料的,没得来颜晴一声嘲笑,得来关心则乱,胡乱骂人,“被他骂哭的?自己长得不知道多丑,猪一样,还有脸说别人?”
      她安慰着她,渐生暖意,灯下相依。原来,最暖的不是日光。是人的怀抱,最暖是爱人的怀抱。天虽有雨,却有双眸映苍穹,白云悠。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可一想到那个吻,她还是气得不行。不行——她不骂点什么心里不平,要跟着颜晴骂一段,“他长得不好看,声音还难听。难听就难听,少说点话就得了。他还喜欢说个不停。”没人听她们一起骂老师,老师走了进来,咳嗽一声,“那两个搂搂抱抱的女生,坐好了坐好了,成什么样子?没规矩。”
      她缩进了颜晴怀里,小小声,“他也凶,我不喜欢他。”他是化学老师,长的俊俏,明眸皓齿,面如冠玉,整个一浊世佳公子。颜晴装没看见,骂一句,“声音还难听。”
      被逗笑了,暂时选择忘了那讨厌鬼。转回自己位置上,她坐得端庄。不忘感激颜晴一句,“同桌,你真好。”
      因为这些拥抱,直到下课,她都在微微笑,笑容恬淡,笑容留烟雨住江南岸。她问颜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又想起昨天的书店事件,急忙补充一句,“咱们aa,而且地方我选。不然你自己回家去,我不理你了。”
      “好。”对视一双花影,流水湿透青衫,愿长久守在香樟树影下,叶翩翩,“你喜欢吃什么?”
      她就答呀,“都行。随你吧。”她不敢牵她的手,又遇见雨霏霏,一把伞遮不了两个人,只得靠近,近得她贴在颜晴臂弯,装作随意,“我喜欢吃面,然后是青菜萝卜,鸡蛋西红柿,然后是蛋糕,橘子,杨梅,桃子…”
      得颜晴一句训,“什么没营养吃什么。难怪长这么矮。”那人家笑了,是笑着骂她的,她骂回去好了,“你不也是太平公主。好意思说别人矮?”
      她不再说话,雨,打湿了长发,颜晴在身边,为她解了发绳,揣入校服口袋。
      什么也不说,一张花容浮遍雨珠,不是烟云,是孤独,不许人问。
      转出校园,雨依旧很大,来时不大,现在如珠,粉色水晶一样,挂在樱花伞下。耳畔突然一阵湿润,微温的旖旎,“是不是太平公主,你得自己来量。”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没别人不要脸,不敢去摸。她摸摸自己散乱的长发,滑润润的,像蘑菇。乖巧得过了头,学什么蝶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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