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攻略手册》早昭

2、想和你去的地方

　　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颠来倒去地梦见过去那些事情，梦见很多个阶段的姜和，好像都是那样的，淡淡的，理性的，生人勿近的。她梦见自己从未例外地做贯穿他生命沿线的那个人，而是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不同，只是他人生的过客。

　　彻底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做梦比不睡还让人感到疲累，季音点开微信，最顶上的是乔乔的连环轰炸，问她结果怎么样，成没成。然后是导师群里的消息，叫他们后天有时间的扣个1，去给本科生监考。再下面是同门陆之航的消息，这人给她发了张腹肌男的照片，问她觉得帅不帅。

　　和姜和的聊天已经落到很下面，还停留在昨天下午她叫姜和来家里吃饭，姜和回复说好。

　　乔乔的视频通话又一次打了进来，季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通。

　　“喂季小音，初夜体验如何？”乔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朋友的熟悉感让季音又产生了落泪的冲动。

　　“我靠你哭了？你哥那混蛋欺负你了？”季音也没想到自己的脸这么憔悴，眼睛红肿着，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都刻在上面。

　　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她真的要哭出来了。季音手忙脚乱地按了结束键。

　　乔乔明白她现在不想见人的心情，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再打过去，想发条语音安慰她，一时间没措好辞，按住语音条又放弃。

　　“季音啊？”骆易好奇地凑过来看秦乔乔的屏幕。

　　“好好开你的车吧。”乔乔瘪着嘴把手机屏幕偏过去不给他看。

　　“我就说姜和那人不行吧，天生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我姐那么优秀，也没给他拿下，何况季音在他眼里应该就是个小妹妹型的。”骆易调整了下车上挂着的流苏，“男人嘛，到了那个年纪，小妹妹型的不够吸引力，都喜欢势均力敌的。”

　　“哦，你最近遇见势均力敌的了，这么有感触。”乔乔睨他一眼。

　　“喂喂喂，我们这不是说季音和姜和嘛，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好好开车吧。”骆易心里苦，骆易不说。

　　“季小音，心情不好的话就去看看大自然，实在难受赶紧call我，我瞬移从沈阳去北京陪你。”乔乔的语音在半个小时后收到，季音明白这是她思考很久后想出的最好的方式。

　　有人说，再难过，只要有好基友陪着，就可以顺利逃荒。季音如今才知道这话有多么对，她缓和了一下情绪，回复了一个表情包，打算干点正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找导师聊一下论文选题的事情。

　　陆之航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季音，你胆子大了啊，你后天什么事儿啊，就敢不给宋老监考。”

　　季音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群里接龙监考的事情，“我就是睡过了，才起，刚看到消息，马上我就去回复。”

　　“哦哦，我还以为你不去了，还想问问你编个什么理由，我也不去了呢。算了算了，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得默默无闻。”陆之航失望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那咱俩监考一场，你千万别忘了来啊。”

　　季音一句知道了还没说出口，陆之航已经自顾自地挂了电话。这人总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天天把生活过得像风风火火的喜剧。

　　今年本科的期中考试出题很难，很多点考的特别偏，有几个学生大致看了几眼试卷就交卷走了，估计是直接不想浪费重考的复习时间。大部分同学就万分纠结地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就交了卷，因为干坐着也没用，不会就是不会，紧急立法权已经被用到极致。还有一小部分特别固执，即使头冒冷汗一笔也写不出，还是坚韧不拔地继续盯着试卷。季音心里叹气，与其这样不如赶紧交了算了，至少他们还都能早点吃饭。

　　“这题真是一年比一年难了，还好我早就毕业了。”陆之航把答题卡装进牛皮纸袋里封上，摇头感慨。

　　最后一个交卷那姑娘感觉都要哭了，坐在椅子上发呆，季音刚想过去安抚几句再提醒尽快离开考场，就看见门外一个男生探头探脑。那姑娘看见男生终于像回过魂儿来一样，男生赶紧跑进来把女生的文具用品都塞进书包里，拉着女生往出走，“怎么啦？题不好答？”女生已经有些哽咽，“嗯。感觉可能要挂。”男生搂住女生的肩，“挂就挂吧，大不了保研名额不要了，也不用压力那么大了……”

　　“喂，你想什么呢？把试卷送到宋老办公室去啊，饿不饿，等会咱俩一块儿吃一口？”陆之航看着季音望着门口发呆，莫名其妙地发问。

　　那些年季音和姜和也是这样的。她失落，落到谷底，他耀眼，站到巅峰，她偶尔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而感到难过，他看着她的每一次成功，失利，进步，再后退，她人生的那些个能被记住的瞬间，他全都在。他不动声色地做那个给她拎书包的人，一做就是十八年，叫她再没办法重新将谁如此深刻地纳入生命。

　　“我不吃了，你帮我把试卷交给宋老，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季音跑起来的时候想，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再争取一次。她要明明白白地站在姜和面前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对她是什么感觉。

　　她要一个句号，她不要省略号，她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姜和？他昨天刚走啊，拿了我们公司最好的一个调动岗，去香港了。”

　　季音愣住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前台小姐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那不知道啊，拿了永居不回来也不一定啊，可能以后有什么好机会再relocate回内地吧。”

　　香港。

　　姜和最喜欢的歌手是陈奕迅，季音最喜欢的歌手是杨千嬅，他们俩痴迷地热爱港式粤语，看了无数部香港影视作品，甚至比在香港待了几年的人还要了解香港的那些著名的招牌和地方，那些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大街小巷。

　　那个季音畅想过无数次和姜和一起去的地方，想和他在太平山顶俯瞰，想和他在维多利亚港吹风，想和他在铜锣湾穿过布满奢侈品的商场，想和他坐双层巴士从漆黑的隧道驶向有光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