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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 ...

  •   只见其轻纱覆面,赤足点地,露出的腰线紧实流畅,一身绯色衣裙半遮半掩着脚腕间系着的玉石铃铛,随着清脆的鼓点裙裾翩跹,弱质纤纤如风中细柳,翩若惊鸿。

      月色如霜,落在那人的身上,脸上。半透的面纱上露出的那双宝石般透亮的眼眸,像沙漠里孤寂的绿洲,又像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深邃又迷幻。层纱堆叠之下,脚腕间铃铛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曳,说不尽的出尘绝世,翾风回雪。

      有诗为证:
      琉璃明珠南子秋,肤白如玉足如霜。
      回雪飘摇舞宴台,身腰柳细铃犹响。
      墨发蓝眸芙蓉面,媚骨天成未上妆。
      朱门沐雪单薄裳,恰似红梅映春光。

      南子秋眼含媚意,回眸一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枝梅花横叼在嘴里,步步生莲走上高台,婀娜多姿地缓缓凑近沈既川,眉眼微勾,轻声细哼道:
      “陛下?”

      沈既川看着凑近怀里的美人,笑了。
      这是他第一世对南子秋的勾引作出回应,他伸手搂过南子秋的腰,凑近他的脸侧叼走他口中的梅枝,轻吻在他耳侧。又从身后钱公公手里接过白狐裘批在南子秋的身上,又把手中的汤婆子塞进对方手里,“正是天寒地冻的日子,怎么只穿这么点?”

      冰天雪地里,红梅衬美人,平分秋色。

      “楼兰王送朕的这份礼物,朕甚是喜欢。”沈既川挑着眉懒洋洋地在狐裘的遮掩下捏了一把南子秋的腰间肉。
      南子秋乖巧地跪坐在旁边,眉眼低垂着,墨发披散在肩上,有几绺遮在眼前,眼里情绪莫测,看不分明。

      闻荀璧的脸上堆积着笑意,又朝着沈既川拱了拱手,“我朝王子能得陛下青睐,乃三生有幸。”
      沈既川笑而不语,视线淡淡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停留在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南子秋看的首辅李淮古之子李安林身上,在国宴中还敢光明正大地觊觎皇帝的人,沈既川在眼里划过一抹深刻的厌恶和讽刺。

      终归还是李淮古干的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太多了,那么精明老谋深算的人物却生出了如此目光短浅的儿子。
      闹了叛党名单一出,哪怕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上演着的衣香鬓影、管弦丝竹,朝臣的目光仍大多都集中在沈既川的身上。

      此时见沈既川用厌恶地眼神盯着李安林看,又见那李安林的眼神直白□□,都纷纷摇摇头,有看不下去的便就小声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指桑骂槐。

      李安林没脑子听不懂,但李淮古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能有什么不懂的,他若是想要顺利登基为皇,有这么个耽于享乐,沉迷酒色的儿子,终于是个污点。他气急攻心,但终究顾忌着是国宴,只是趁人不注意在桌下狠踹了李安林一脚。

      挨了打的李安林悻悻收回视线,安静不到片刻,又不安分的将视线转移到来斟酒的侍女身上。

      辉煌奢华的大殿里,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沈既川慢条斯理从案台上端了一碟新上的芙蓉酥摆在南子秋的眼前,语气熟捻又慵懒,另一只手则轻轻拨弄了一下他脚腕上的铃铛,“为了准备这场献舞,想来子秋也是劳累了一天,先吃点垫垫肚子,等回了清思殿再给你准备膳食。”
      “谢陛下。”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天实在太冷,又恰好是晚上,虽然身上裹着一层狐裘,但夜风吹过来是身上像是结了霜一般,南子秋冻的通红的手指紧紧捂着那只还算温热的汤婆子,哪怕确实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但他真的也不想顶着严寒伸出手。

      沈既川没见南子秋伸手,又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伸出手握住他冻的冰凉的手,面色微变,“还这么冷?钱公公,再去拿两个汤婆子来,顺便将我殿里那件大氅也拿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氅衣脱下来一并披在南子秋的身上。
      “陛下,天冷。”钱公公在他儿时便一直跟着他,到如今已是十多年,此时见他解了氅衣给美人,又是欣慰又是担心,没忍住提醒道。

      就算是心疼美人受冻,也不能不顾自己的龙体啊。
      “我不碍事,快去。”沈既川扬了扬下巴催促着。
      “是。”见劝慰不通,钱如意只能恭敬弯腰退下。

      沈既川怕南子秋冻着饿着,便牵着他的手一同放在自己的袖子里给他暖着,然后腾出另一只手从碟子里拣了个完整精美的芙蓉酥喂到南子秋的嘴边,“吃吧。”

      这算是前一世互通心意后养成的老习惯了,南子秋体寒,每次冬日夜里都容易被冻醒,而他又总是被折腾的早睡的那个,睡着了总容易顾不上,于是他总就习惯性地在睡前把他的手拉进自己怀里抓着不放。白日在人前时,就把悄悄地把他手拉进长袖里,借着袖子和案桌的遮掩给他暖着手。

      南子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没动作也没张嘴。在他的认知里,历代帝王哪个不是享受着被人投喂的生活,如今面前之人在宫宴上这般主动投喂别人,还如此熟练地拉着他的手给他取暖倒还是头一次见。
      “吃啊,愣着做什么。”沈既川又将手中的糕点往他嘴里塞了塞,压低声音调侃,“天子都喂到你嘴边了还不吃。”

      南子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细嚼慢咽,“谢陛下。”
      沈既川笑了,将剩下的那半块放进自己嘴里,“你这一晚上要谢多少次?”
      “陛下,那份名单有误。”南子秋抿抿嘴,眼睛盯着那盘芙蓉酥,决定给沈既川投个诚。

      他是被楼兰舍弃的皇子,他痛恨那个埋葬了他一切的土地。楼兰王荒淫无道,光是儿子就有三十四个,而他的母亲只是个小部落里进献的贡女,为了养活他拼命讨好楼兰王,最后却因为一场陷害死在了多疑的楼兰王刀下。

      而他好不容易在夹缝中生存下来,却又被千里迢迢地送离家乡,去当大明的战利品,用来讨好一个完全陌生的帝王。

      只可惜他不愿做那盘子里的糕点,任人搓圆捏扁,他原先听闻大明帝王无实权,便想着和其做个交易,他帮其拿回实权,而其必须帮自己出兵楼兰。既然要执意将自己送来,就要做好被他反噬的准备。
      “嗯?别担心,我知道。”沈既川见他一直盯着芙蓉酥,便又给他夹一块喂到嘴边,“来,再吃一块?”

      南子秋张嘴咬住他的手指,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
      沈既川惊地缩回手,手中的芙蓉酥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上了灰,可他的耳尖却蔓延上了绯色的温度。
      “你这是作甚。”沈既川慌乱偏头稍稍挪开了点距离,前世的南子秋也特别喜欢做这个动作,原本他本想着趁着对方没记忆先多占点便宜,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熟练!

      南子秋凑近他的脸,一双眼睛似雾笼寒江,朦朦胧胧,轻声说:“我有真实完整的名单,陛下……”
      沈既川抚了抚衣袖,平复着心情,打断了他的话,“宴会上人多眼杂,先等等,晚上再细谈。”
      “哦~”南子秋挑着眉坐好,“是。”心里对沈既川多了几分高看,他原本以为对方该是个除了相貌一无是处的草包,却是没想到似乎也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单纯无城府。

      生在皇家,不争便会死。

      凉风习习,月至中天。

      这场奢靡雍容的宴会终于行至结束,沈既川命钱公公先把南子秋先安置在自己殿中,并给其准备好丰盛的晚膳。又派人将已经醉地不省人事的闻荀璧送回驿站,最后让御林军将在场的朝臣全部控制住,以商量叛党事宜。
      “朕曾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1)然李首辅握权已久,以至于朕竟不知大明朝内出了这么多叛党。”
      “关于这份谋叛名单,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建议?”沈既川似笑非笑地扫了各朝臣一眼,长睫下那一双深邃的丹凤眼微微勾起,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反倒多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

      李淮古看着这样的沈既川,内心一惊。担心事情逐渐脱离自己掌控,当即站出来想控制住局面,“陛下。”

      他站起身离席拱手,“臣以为名单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一则,楼兰使臣口说无凭,并无真凭实据可判定其真假。若此名单只是楼兰送来扰乱我朝秩序的伎俩,如此兴师动众,岂不是正好中了楼兰人的奸计。二则,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若是单凭一块没法辨定真假的名单就无故将人彻查,传出去岂不是也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陆正当即站出来冷笑着反驳,“兴师动众,口说无凭,难道就这般算了吗?首辅大人还真是说得轻松。臣与淮阳无数将士为了大明出生入死在外征战数年,若真是为国捐躯倒也死得其所。如今告诉我是有人在背后通敌叛国,致使无数将士百姓无辜枉死。”
      “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陆正撩袍跪下,“还请陛下彻查,还死去的将士,还无辜的百姓一个公道。”
      “既要的是公道,你又如何能确定那布帛上的名单确保真实,兵不厌诈的道理陆将军也是懂得的,西域之人一向出尔反尔,此次和谈也可能只是其缓兵之计。那你说,若是布帛上写的是忠臣,错杀了又该如何?”李淮古抚了抚袖子,一脸严肃。

      户部尚书脸色苍白地抖着嘴唇,听见李淮古的话又放松下来,刚想要附和李淮古的话。
      “臣以为此名单可信,然不可尽信。”说话的是丞相季枕,他站起来朝着沈既川拱了拱手,“既然真假难辨,不如将陆将军抓住的那两个刺客审问一番,再仔细清查布帛上所记载朝臣近三年的动向支出,如信件,金银,都见过什么人等。”
      “京中官员无诏令不得私自出京,若是通敌叛国,便只可能是私传了信件,亦或是粮草支援。”

      季枕顿了两下,继续说,“且首辅此言有差,通敌叛国乃是诛九族的死罪,更是为天下人不齿,既若是忠臣良将那便不患查更不畏查。陛下是天下人的王,当以百姓人民为重。若陛下不知从何处查起,无忧愿为第一人。”

      沈既川得了满意的结果,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肯定,“季丞相出身清流,几年来为国事尽职尽责,且此布帛上并无季丞相之名,谋叛之罪自然是绝无可能。如今朕将此事全权交于季丞相负责,众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这谁还敢有什么异议?

      李淮古站在一旁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动。他能感觉到今日的沈既川气势有了变化,起初他只当是错觉。他也实在是没想到那闻荀璧竟然还送来了叛党名单,若是让季枕这么一查,自己好不容易拉拢的势力又要缩减下来。
      “朝廷也是应该换换新血了,既然没有异议,时辰也不早了,那便都先回去吧。”沈既川摆了摆手,压下被风吹的鼓起的衣袖,迈步离席回了御书房。

  • 作者有话要说:  (1)《论语》
    (2)一般来说,丞相和首辅不在同一个朝代,本文架空为剧情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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